落,像是总也擦不干的泪。
一炷香燃尽,最后一截香灰不堪重负地跌落,衬着枯枝被掰断“啪”的一声,格外应景。张衍将手中那根桃木枝喂入温吞吞的火中,瞧着那半沸不沸的煮茶小炉,露出审度而严肃的神色。
“我来吧。”一只手接过他手中另外半截桃枝。
张衍瞧着不知何时放下了笔来到自己面前的齐云天,握了握他的手,轻松一笑:“说好了今日是由我来。还是大师兄舍不得这炉子茶叶?”
齐云天听他如此说,便将那桃枝又交到了他手上,刚要收手,却又被张衍牵了手腕,拉得稍微低下了身。唇上传来柔软的感觉,他扑朔了一下眼睫,没有推却,迁就着张衍的动作。只是余光瞥见炉火,到底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仔细火候。”
张衍充耳不闻,尝够了滋味才将他松开,这一次分外悠哉地添了柴。
陈氏大张旗鼓地张罗起浣月江宴后,门中便是暗流汹涌,各自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大势,唯独他思量好对策后便落得个一身轻松,将大半的时间都消磨在了玄水真宫。
齐云天似乎也比从前来得清闲许多,那些琐屑杂事统统被打发到不知何处去了,一摞摞卷宗被古旧的道经与典籍取代,墨香盈然。张衍陪着他,偶尔杀上几盘棋,论上几句道,或是像现在这般煮上一炉茶,倒也自在。
只是齐云天的气色看着仍不大好,之前还未如何觉得,这几日细瞧竟还带出些憔悴。张衍自忖着自己近来明明极有分寸,比之往日在床笫之间已称得上是浅尝辄止,断不可能是因为这等事情乱了气机。至于那肩头旧伤,他也时时留心着,仿佛眼下并无大碍。如此说来,实在教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心中忧虑与疑惑兼而有之,可总归不曾外露。
虽则气色略差,但他留在玄水真宫这些时日,齐云天看着确实是极欢喜的。
张衍知道,齐云天的欢喜也与旁人的欢喜来得不一样。旁人或喜笑颜开,或快意抒怀,落到齐云天这里,反而是一种安然与沉静。他有时道经看到一半,转头看向与自己背靠着的齐云天,便会发现那人已是靠着自己睡着了,书卷搭在膝头,被风吹得翻过几页,唇角是清浅而意足的笑。
思及此,张衍抬头瞧了眼此时回到案前继续抄写道经的那人,却正撞上齐云天看过来的目光。
“心思不在茶上,如何煮得好茶?”齐云天取笑了他一句,提笔在砚中蘸过。因着落雨的缘故,他索性将桌案也挪到了亭中。自然,这样一场雨与他而言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只是张衍既在,阴雨与晴日似乎也无甚差别。
“大师兄就在眼前,若我心思还能在茶上,岂非大煞风景?”张衍一本正经开口,“何况大师兄的心思仿佛也不在之上,师弟上行下效,何错之有?”
“……”齐云天险些落笔一错。
张衍索性懒得再管火候,连塞了几根桃枝入火便离开了炉子来到案前,翻看着那端正工整的字迹:“从前我便觉得大师兄的字颇有名家之风,横平竖直初看寻常,再看才觉拐折处筋骨不凡,想来下了不少功夫。”
齐云天垂眼笑了笑:“少时习字,临的是师祖的帖子,描红描透了,这才勉强把字给框端正。太师伯还成为此说教过我,言是一字字看来虽则大方,却到底只得形不得神,不曾放开心怀直抒胸臆,不过尔尔。”
张衍眉头一挑:“晏真人必是上了年纪老眼昏花,老人家说的话当不得真,我觉得挺好。”
是真的很好。那些人眼中的齐云天,仿佛总有千般万般的不好,而他却只觉得这个人怎样都好。有时候想想,张衍自己都觉得意外,这么多年争斗求法,一颗道心天塌地陷都岿然不动,唯独到了齐云天这里,竟还会是软的。
他知道齐云天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