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从容如斯,杜真人便也不再多言,倒是一旁闭目养神了良久的陈真人缓缓睁眼,向着对面哑声发话:“孟真人是云天的授业恩师,他的笔迹想必你最清楚。何况林正那孩子当年也是你门下弟子,便由你来验看吧。”
孙至言嘴唇动了动,却也无法反驳些什么;颜、朱二位真人各自眼观鼻,鼻观心,俨然是事不关己的模样。孟真人自听得殿下之人指证齐云天起便不置一词,他并未立即表态,只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自己如今唯一的嫡传弟子。
齐云天目光温静,迎上那视线,笑意似秋水无波。
“恩师还在时,常与我等说起师祖待下宽宏慈爱,师徒亲如父子。”潘成图膝行至孟真人面前,恳切道,“恩师总说自己修为不济,许多事情上不能为师祖分忧,只能在平日里多侍奉于跟前,以尽洒扫之责。当年前往三泊前,恩师还与我等言道,只望此番能挣得一时太平,溟沧少些祸患,师祖也就少几分忧心。”他用力揩拭过眼角,声音苦涩,“弟子并非亲传,不敢高攀,但恩师他却是您的正式弟子,还请师祖为恩师讨个公道!”
孟真人注视着这个跪倒在自己脚边的年轻辈弟子,半晌后才轻声开口,眼中依稀有缅怀时的怅然若失:“你师父……一直都是个很好的孩子,懂事也受礼,更难得的,是有一份赤子心肠。”
潘成图听他此言默默落泪,咬牙不让自己啜泣出声,将匣子举高,“当年齐真人害我恩师的那封书信就在这里,还请师祖一观!”
“那孩子我有印象,”旁观了多时的朱真人插了一句,大有唏嘘之意,“待人恳切,又老实,当年听说他出了事,我还很是可惜。原来……”
他话语一顿,然而未尽之意已昭然若揭。
“事情还未有定论,朱师兄这话我可不敢听。”孙至言在一旁听他们你一眼我一语步步紧逼,登时神色不豫,反唇相讥,“还是师兄自己门下都是些居心叵测之辈,于是自己也羡慕起别家心思纯粹的好苗子来?”
“你……”朱真人被他一噎,随即一掸衣袖,看向孟真人,“眼下物证在此,大师兄何不一观,也好看清有些人的真面目。”
孟真人久久沉默着,抬手抚上匣子的表面,迟疑片刻,手指仍是停在锁扣上不动。
“至德,”秦掌门于高处淡淡发话,“打开看看吧。”
“……是。”孟真人神色一敛,低声应了,抬手将匣子打开。巴掌大的匣子里放着一张泛黄的信笺,虽然老旧,但因为用秘法保管的缘故,上面墨迹依旧分明。
他缓缓展开那张有些发脆的信纸,那上面端方的字迹几乎是刺入眼中的。
“师兄……”孙至言见他目光有一瞬间的僵硬,心头一沉。
孟真人把那封信一行行仔细看过后,将信笺放回匣中,只道:“诸位都看看吧。”
匣子不多时便在各个洞天真人手中走过一轮,最后被呈到了秦掌门面前。秦墨白捻起信笺看罢一眼后,望向殿下:“我们都已验过,至德,你来说吧。”
“启禀恩师,”孟真人站起身来,闭了闭眼,终是一字一字对答,“这上面的笔迹,确实是云天的。”
秦掌门微微点头,转而看向齐云天:“坐吧。云天,你如何解释?”
齐云天抬起头正色道:“掌门与诸位真人既已验过此信,可容弟子也看上一眼?”
“自然。”秦掌门拂尘扫过,那信笺便轻飘飘地落入他手。
那样薄的一方纸笺,入手却像是带着扎人的刺。齐云天稍微抚平那深邃的折痕,静静地看罢上面词句与方才潘成图所言分毫不差,措辞也是自己一贯的口吻,挑不出半点破绽。
“启禀掌门,这封书信上的笔迹确实与弟子如出一辙,却并非出自弟子之手。”他将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