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对洞天道侣所辟,如此说来,此人当是……他心中有数,却也不言明,只觉得听这位程真人话中似有无限怅然:“程道长似有烦心事?”
程真人瞧了他一眼,失笑道:“贫道又不是仙人,哪会没有烦恼?那些修为比贫道高出许多之人,难道烦心事就少得了么?”
她笑着笑着,那笑意又渐渐凋谢,眼中露出些许枯萎的神色。女人望着那地火天炉,像是望着久别重逢的故人:“当年贫道与外子云游到此,辟此天炉,后来天各一方,再不相见,他寿尽转生后,此地贫道便也再不曾来过了。”
张衍的目光落在她发间那凤凰金钗上:“在下只听说辟此地者原是一双极恩爱的道侣,却不知已是劳燕分飞。”
女人轻嗤一声,眼中却依稀盛着微凉的哀意:“世人大多都只想看见自己愿意看见的,也想知道自己愿意知道的。这世间人人都爱的是花好月圆,又有几人愿意见证镜碎钗分?一切不外如是。”
“凡人一世相伴不过数十载,尚已把夫妻恩爱消磨殆尽,何况我辈上千载寿岁?”程真人轻叹一声,向着地火天炉的方向伸出手去,一枝蘼芜飞落在门前,“世间至亲莫过夫妻,至怨也莫过夫妻……恩爱尚在时,浓情蜜意如烈火烹油花团锦簇犹嫌不足,他年恩爱不复,便只会落得个相看两生厌,相见不如不见,说上一字都嫌多。也罢,我同你个没有道侣的小辈说这些做什么?”她回过神来,自嘲一笑,“贫道不过将去之时,特来此看看将去之物罢了。”
张衍对那些自伤身世之语并无太多动容,旁人的悲喜于他而言实在不值一提,只淡淡道:“晚辈尚需在此炼宝,此处便是将去,也要待晚辈将法宝练成才可。”
“……”女人闻言不气反笑,“你这人,倒是直白坦诚的很,且还有几分霸道,实话与你说,贫道本想令你护得此地,保其完全,现下看来,想是拘束不了你的,罢了,万事万物有生有死,有始有终,终有繁花落尽,凋零谢去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