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去的。”秦真人有一搭没一搭轻敲着案几,“他既猜到我送信往中柱洲请大师兄出面,为了张衍,他便一定会过去。”
“只是那信……”
“放心,那信本就是送到平都教去的,任谁也做不了文章。”秦玉眼角微挑,轻描淡写地揭过了他的担忧,“可惜齐云天他不敢赌。”她换了个更舒服地姿势倚着美人榻,随手摘下金钗将长发放下,“他下这样大的一盘棋,不过就是为了给张衍争一个十六派斗剑之位,可若张衍在中柱洲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这盘棋也是白下。”
秦真人说至此处,顿了顿,将金钗掷入水中,溅起一片涟漪:“老实说,若这孩子不是掌门师兄那一脉,我倒真还挺欣赏他的。”
“只怕以云天的心思,行到中途便会觉察到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沈柏霜显然对这些恩怨兴致缺缺,只就事论事道。
“觉察到又如何?”秦真人轻笑一声,“就算觉察到我是故意要引他离山,破了他一番布置,可张衍只要在中柱洲一日,便一日有可能被大师兄找上,这一点是改不了的。他只要念及这一点,就必会往中柱洲一行。”
她絮絮说着,仿佛有些困倦,支着额头随手拨弄着水面:“大师兄……大师兄这些年也不知过得如何?当初虽然有少清的孟道友肯替他划出一隅之地,可惜听闻她几十年前也已是转生去了。”
“师姐,那些事都已过去很久了。”沈柏霜叹了口气,“今日之溟沧已非昨日,故人已往,更无回头之理。放下吧。”
对面却已没了应答之声,秦玉倚着法榻懒懒睡去。沈柏霜拿她没有办法,轻飘飘踏着水面无声离开。
岁河割开两洲,滔天的大浪掀起一片晦暗的阴云,沉沉苍空下雷霆时隐时现。
偶尔有散修途经此地,都不由驻足,远望中柱洲的阴影,感慨这一片造物之神奇。亦有人在附近结庐,想借岁河四面涌动的灵机参修法门。几艘渡河的飞舟横亘在大浪间,只能艰难前行,面对大浪束手无策。
“掌舵掌舵!仙师呢?快请仙师来施法,船要稳不住了!”几个老船头远远看着扑来的浪潮连忙叫嚣。
下一刻,那汹涌澎湃的巨浪倏尔便凝定不动了。岁河的水定格在汹涌的一瞬间,却再不敢造次,生生收敛了全部的凶狠,最后一点点温顺地归于平静。那感觉便像是有一股强大无俦的气势压来,威慑得万水臣服。
天空随之放晴,船上诸人抬头看去,只见一道青影划破长空,转瞬即没。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百六十八
不论再过多少年,中柱洲似乎仍是那一派极尽奢华富庶的模样,把人从骨子里养得怠惰起来。一道岁河,一柱洲陆,生生划出一片纸醉金迷的昌盛。
齐云天许多年前便见识过中柱洲的繁华,彼时他还未修得元婴,携了英节鱼鼓前来此地采集罡气修炼,途经宋、卫两国边界时,遥望远处山峦,一眼可见依山而建的玉楼金阙在夕阳下灿如云霞,幻紫流金。
只是如今再路过此地,却不见那片金碧辉煌之景,取而代之的一片平整石壁,仿佛整座山被生生削去一半,石壁上开凿出无数龛位,供奉着大大小小千余座塑像。其间正中的那座石像占了几乎大半山壁所在,金粉起身,雕琢精美,晃眼一看有如活物石像雕刻的乃是一个道人模样,高冠华服,八宝加身,面目庄严而肃穆,有种不动声色的慈悲。
齐云天自云头遥遥看着往来行人皆向着那供龛跪拜叩首,扶了扶脸上的白玉面具,若有所思。
那神龛上供奉的仿佛是列玄教的翼崖上人,当年他也曾见过,不曾想这么些年过去,列玄教的势力已扩张到了如此地步。不过中柱洲万古以来还未曾听说过有飞升得道之人,这所谓的翼崖上人,怕也只是列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