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行至山崖前,远眺着那一片险峰横绝,急湍飞流,不得不重新思索起对策。这般鬼斧神工之绝景,在他眼底亦不过尔尔。他这几百年来,见过龙渊大江横流,见过九州千山一碧,一颗心浸在天地大道间,已很久不曾被什么打动过了。

果然还是不宜在这里逗留太旧,齐云天暗自思忖,虽然修为被限,但他随身倒也还有几件法宝可用,须得尽快摸清此地窍门,离开这方小界。只愿那位张师弟足够机警,能等到他赶到援手。

他就地盘膝而坐,凝聚北冥真水,周身登时荡开一纹纹涟漪。渐渐的,四面八方的水自各个方向滚滚而来,盘踞在他的身侧。齐云天青衣招展,端坐于浪涛中央,阖着眼,只管调动灵息,引得万水来朝。

那些水浪奔腾而起,几乎遮天蔽日,齐云天放任自己的神识沉入水中,寻觅着这方小界的灵力源头。

一开始尚可感觉到水的背后有某种力量在徐徐推动运转整个小界,但当他就要彻底敞开感应去探查时,千万浊气涌入水中,搅出一片混沌,显然是幕后之人不肯让他轻易得手。齐云天倒是早有准备,料到对方不会让自己轻易得手,一早就埋下的北冥真水刹那间如离弦之箭在万千黑水之中杀出,直取源头。

他等的便是对方插手入局的这一刻,若是那人困他入小界之后一味作壁上观,他恐怕一时半会儿也难寻得契机。可惜北冥真水一出,闹出浩大声势,对方果然无法安心稳坐钓鱼台,出手相扰,反而被他抓了破绽。

眼看便要得手,周遭潮水忽起波澜,送来一缕淡漠灵机。

齐云天一下子睁开眼,蓦地收手,势不可挡的北冥真水立时在中途断绝。

虽只得一缕,但融在水中已足够叫他分辨清楚当是张衍无疑。

身下悬崖瞬间崩塌,有某种可怕而蛮横的力量要将他拉入万丈深渊。齐云天看着自己招来的万丈波澜一瞬间消无踪影,北冥真水心随意动,将他坠下的身形托起。眼前的景象眨眼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些高山流水以可见的速度在塌陷,耳边充斥着滚滚雷声,秀美怡然的景色寸寸剥落成灰,裸露出一片火光缭乱。

齐云天向下看去,只见放眼望去的广袤平原地面皲裂,赤金色的熔岩流淌,过分霸道的灼热温度几近将人焚烧殆尽。

修为被限,以至于北冥真水被那种焦灼的气息一点点蚕食,刚才一番隔空试探,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精修水法,所以以此应对。齐云天一振袖,袖中一道云雾流泻而出,受他指引往高处飞去。

那云翳无声漫开,似成了半片天一般,倏尔淋淋漓漓地落下了一场雨来。

水汽氤氲四散,那些熔岩鎏金在灵雨之中一点点冷却顶固,化作漆黑坚硬的石块,然后奇迹般的,地面上那些疮疤一样的裂痕里,竟飞快地生出嫩草青芽。转眼间,方才还狰狞的土地已变作青青草原,草色与雨幕交织成一片。

齐云天衣袖又是一拂,一截竹枝自空中飘然坠下,落地生根,在雨中如春笋出芽一般茂密生长起来,不多时便是郁郁葱葱的一片。雨水犹不罢休,不多时,又在这片青草荒原之上蜿蜒出一道清澈溪流,潺潺流淌向视线所不能及之地。

青衣的修士衣袍飞扬,由着碧水微澜托着自己稳稳落地。他并不急着收起商羊之羽,任凭雨这么淅淅沥沥地下着,自顾自地抬头望着远处一片漠漠如织,神色端然。

如此这般,以水克火,以木镇土,一时间对方也奈何不了他,倒是争取到了些许时间。

齐云天阖着眼,按了按眉心,思考着与其这般拖沓周旋,倒不如下一剂狠药,逼得对方显身,只要得以离开这片小界,重新拾回修为,一切都……

大雨之中忽地多出一点气机波澜,他似有所感地回过身,但见张衍黑衣凛然,站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