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真印种子,是我那位太师伯留下来的。”齐云天将符箓交还于他,声音平静,听不出更多波澜,“当年我修紫霄神雷,凝结法力真印时,他便赐我此物以做推演。后来我将此物交予掌门师祖,师祖又以此物同琳琅洞天换了……”
说到这里,他稍微一顿。他那掌门师祖便是以此物从琳琅洞天的秦真人处换到了坐忘莲的祭炼之法,这一节实在没必要向张衍提起。
“换了别的。”齐云天轻描淡写带过自己的停顿,“钟穆清赠你此物,背后必定有琳琅洞天推波助澜。你若直接以此物化印,则日后行走在外,必回被太师伯所感。以太师伯的性子,他……”
不消齐云天说完,张衍回忆起那风雷交加的法相,也大约能猜到,自己与那位晏真人的恩怨没那么容易了结。
日后若再对上,总免不了……他对上齐云天略有些担忧的目光,终是笑了笑,亲过他的眼角:“我若要凝结真印,当然是自食其力,这两枚真印都只做推演之用,大师兄不必担心。”
“若太师伯还在门中,”齐云天垂下眼,“你们大约会很合得来。”
张衍抬手抚过他的长发,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没把心中那句话说出来,只压着他抵着书架深深吻下。
大师兄,这些“如果”都是没有意义的。
掌门所谋甚深,断不会任由这样一个能威胁溟沧的人逍遥在外。你敬他如师,视他如长,然而真到了那一日,你该如何自处呢?
“听说云天闭关了?”
上极殿正殿内光影晦暗,照壁后那巨大的阴影极缓慢地游移着,端坐于高处的羽衣道人身后是无边星河,静谧悠远,仿佛独有一片天地。
孟至德点头称是:“闭关前他曾与我有言,说此番闭关,或耗时良久,少则十年,多则数十年,却不知是要为何。”
“他虽闭关,不过有些事情少不了要经他手。”秦墨白一挥衣袖,便有一道法旨降下。
孟至德双手接下,展开一看,竟是有关扶植小宗门除魔一事。此事听闻是那十大弟子霍轩所提,一直未有定论,而眼下自家恩师却是将主事之权给了云天……他心中细细思索,倒也窥出几分门道。
这一放一收倒是恰到好处,如今魔劫当前,世家与师徒一脉也确实需维持平衡,不宜再多生龃龉。
“弟子会择个时机将此事告知云天。”孟真人收起法旨,沉声应下。
“风雨就要来了,”秦墨白于高处轻叹一声,“只望他能看清前路,好自为之。”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百四十七
秦墨白口中所说的风雨欲来,孟至德时时留心,一转眼几年过去,却并不见什么惊涛骇浪。溟沧仍是那个溟沧,师徒一脉与世家勉强维持着表面的一团和气,偶有交锋,也并不如何显山露水。
世家连番吃亏,但到底还把持着十大弟子首座之位,只要霍轩在十峰山呆上一日,他们便能享一日的安稳。师徒一脉自齐云天退位后,亦不如何咄咄相逼,何况那位三代辈大弟子并未按惯例入上三殿任职,只在玄水真宫闭关,旁人少有能得见的。
正德大崇浩元洞天内滔天的潮水似从未褪去过,只因洞天主人的北冥真水已至圆满之境,呼吸吐纳间皆是浪潮翻涌。在外不过只能闻得大潮轰隆之声,唯有到了这洞天之内,才知那千水万浪游走奔腾之景。一万六千四百道飞瀑自看不见来处之地冲刷而落,溅起白浪滔天,无尽汪洋的正中,有一座九宫玉台高悬。
有两人对坐于玉台上,中间横着一方经纬棋盘,上面黑白交错,已至厮杀正酣之时。
留着长须的道人一身石青道袍,上有沧海玄纹,双目微阖,似睡非睡;他对面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人,眉梢眼角都透着股意兴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