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抬袖一挥,暂且挡去了这片寒意,于一座偏僻山涧中落脚调息。

他抬眼看向远处,哪怕此地距青桐山还有千百里之遥,亦能得见那瑰丽霞光照得四面八方熠熠生辉。此时正值日出之时,旭日东升,也输之明朗。齐云天掐算了一下时日,按照几大宗门于此地的距离,自己虽晚动身几日,却应还是比那些化丹弟子到得早些。

而有些门派存了志在必得之心,派遣出来的元婴修士想必已是先在那青桐山附近候着了。

齐云天行至溪水岸边,低头看了眼水中自己的倒影。此番乃是秘密行事,他临行前自然换下了溟沧道袍与配饰,只着一身寡淡青衣,长发也不过用一截青麻细布草草一束,教人看不出身份。

只是昔年十六派斗剑太过招摇,识得自己面目的人倒是不少,这却还需遮掩一番。

他自袖中取出一方白玉面具,沉吟片刻后终是覆于脸上,挡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紧抿的唇与清削的下颌这“无名面”用的是祭炼秋水笛后剩下的玉料所制,施以秘法,与法器无异,戴上后便可遮掩浑身气机,更能混淆视听,教人辨不出面具下的本来面目。微凉的玉面贴合上额头与侧脸,一颗心沉到深处,反而静了下来。

“可还有人身负溟沧传承,却已非溟沧弟子。”

齐云天略微笑了笑,收敛一身道法向着青桐山方向飞遁而去。

青桐山前仙云弥绕,下方聚集了数十名化丹修为的弟子在试图攻克这一重明光,却皆不奏效。齐云天晃过一眼,未见方振鹭的踪迹,倒是玉霄派已有一名弟子到了,只是一味作壁上观倒不见有什么动作。

最高处有几朵云霞最是灵机流转,一看便知是几位率先抵达的元婴修士为慎重起见,在推演此地玄机。齐云天虽刻意隐匿了北冥真水的痕迹,但一身元婴修为便是“无名面”也无法掩盖,不过眼下倒也无人能识得他的身份,无需畏缩不前,不如大大方方与对方见过,先摸清那几人的根底。

“敢问是何方道友?”察觉到又有一名元婴修士靠近此地,之前徘徊在灵光前的三名道人都有所觉察,只是其中二人端然不动,唯有一名身形瘦小的老道御云而下,来到齐云天面前打了个稽首。

齐云天瞧着这人依稀面善,仿佛也是昔年有过一面之缘的玄门同道,待得看清对方道袍上南华派的纹饰,稍加思索便已有了答案。南华派的几名元婴修士他当年十六派斗剑时皆是见过,观此人样貌,自然不可能是后进弟子,那便只能是南华派中年岁略长却还未至高位之人……如此说来,此人当是那应成霖无疑了。

“不敢,贫道不过山野散修,闻得青桐山有灵光异像,故慕名而来。”齐云天稽首还了一礼,淡淡道。

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盯着他脸上的面具略有些狐疑:“老朽乃南华应成霖,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贫道青泽。”齐云天笑着应下,“久闻南华派大名,今日得见应道友,乃贫道之幸。”他知应成霖见自己以面具遮脸不曾全信,便主动道,“只是贫道早年莽撞修炼,道行受损,以至破相,当下不便以真面目相见,还望勿怪。”

应成霖不过元婴一重修士,因不得突破寿数将近特来此地寻访机缘,此时虽知对方不过是客套之言,心中亦有几分欢喜之意。他自觉自己乃是前辈,又是根红苗正的玄门大派弟子,只当端出一副宽和容人的气度。对方既然不过区区一个散修,一身气机寡淡,想来也是为了图点蝇头小利以补修为不足,照应一些倒也无妨。

于是他好言道:“不必客气,说来我等也未到几日,为求谨慎,眼下还在参详此地玄机。道友若有意,正好襄助我等一番。”

齐云天微微一笑:“各位真人神通广大,贫道岂敢班门弄斧?不敢妄言襄助,只望能尽一份心力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