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离开了，卫向明转回头，对我抬了抬下巴。“换衣服。”他说。

我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半步，不想卫向明咋舌一声，大步一跨，扬手推了一下我的脑袋。“我他妈是不是说过，别总让我把话说第二遍？！”他一直是个没耐心的人，显然这已经是给我的最后通牒，如果我再反抗，下次来到我脑袋上的，大概就是他的拳头了。

我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翻出一件格子衬衫和休闲裤。

“转过来。”卫向明继续发号施令。

我转过身，手指紧紧攥着衣摆。所以他现在是要用这种方法来羞辱我了是么？我缓慢地抬起眼皮，偷偷看向卫向明的脸，然后不出意料地，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卑劣的恶欲。

其实在同为男性的面前换衣服并不是一件什么羞耻的事，但卫向明的眼神把这件事变得非常肮脏，好像我的身体有着什么他没有的东西，令我连脱衣服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得痛苦不堪。

终于换好了衣服，卫向明带着我和妈妈打完招呼后便离开了我家。神奇的是，他并没有带我去别的地方，而是真的将我带到了大家观看烟花的后山山顶上。

山顶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很多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凌绪也在其中，他本想和我打招呼，但在得到我的眼神暗示后，又压抑下来，转头和别人说话去了。

“为什么……要来这儿？”我小声问。

卫向明瞥了我一眼，然后望向天空，说：“下戊祭，所有人都得参加。”

荒唐的理由，根本无法让我信服。我说：“我－我又不是云莲镇的人……”

“晚了。”

什么？

没等我问出口，卫向明话音刚落，天空炸开一声巨响，我弯下腰，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睁眼闭眼不过一瞬，再抬头时，眼前景象竟已是天翻地覆。

到处都是面目全非，烧得焦黑的尸体，它们明明四肢扭曲，却仍一个个矗立着，随风轻轻晃动，远远看去，影影绰绰，好像一片在风中摇曳的花海。

我跌坐在地，脑袋一片空白。

头顶的天空不知何时变成了如火烧过一般的黄昏色，那绽开的烟花则变成了无数燃烧的火星，噼里啪啦地四溅开来，最后化为浓稠的血，落在这片大地上。

又是一声烟花炸响，我浑身一颤，耳边猛然响起卫向明的喊叫，接着我脸上一疼，视线骤然模糊，等重新变得清晰后，那可怖的景象全部褪去了，什么尸体、火星、血液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卫向明正揪着我的衣领，另一只手掌心微红，显然是刚抽完人。

“魔怔了？叫你多少遍都不吱声。”卫向明甩了甩手，松开了我。

烟花没什么好看的，除了又亮又吵之外就没有任何优点了。

我疲惫地靠着一棵树，视线逐渐从天空转到了前面的人群里。

我记得……沈从然邀请过我今天一起看烟花，所以……他应该也来了吧？

我很快就找到了沈从然。在密集的人群之中，他太过耀眼，叫人想忽略也很难。他依旧和尚星瑞同行，不仅如此，旁边还跟着一群我不认识的人，有男有女，大概都是沈从然的朋友。

真讨厌……

沈从然笑得非常漂亮，和旁边的女生说了几句话后，忽然抬手替她理了一下头发，女生果不其然红了脸，旁边人也开始起哄，沈从然便伸手勾住其中闹得最厉害的男生的脖子，惩罚似地一把揉乱了他的头发。

感觉快吐了。我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逐渐明白心中的那种痛苦和怒火其实并不来自于沈从然身边的人，而是沈从然本身。

烟花表演终于结束了，山顶上的人三三两两散去，准备去往山下的祭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