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落在那张照片的名字上。

她到孤儿院来的时候连名字都没有,是院长妈妈给她起的小名,叫笑笑,还有旁边一位,和她相差没几天送来的,也是院长妈妈取的名字,叫做糖糖。

陈枝看向糖糖的照片,扎着和她一样的小辫子,一样天真懵懂的眼神,一样严肃的小表情,两张摆在一起,乍一看倒像是一个人。

院长用手指在两张稚嫩的小脸蛋上轻抚着:“你们俩差不多时间被送来,还都不爱说话,谁知道后来关系那么好,你看,我这儿还有一张你们坐在一起拍的照片呢。”

她说着将相册往后翻了几页,指了指右上角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两个小女孩并肩站在大榕树下,手拉着手,笑容很灿烂。

陈枝看着照片不说话,一些回忆浮上脑海。

忽的,眼前闪过一片废墟,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耳边是各种各样杂乱的声音,簌簌落下的碎石,逼仄的角落,还有疼痛的伤口。

一个小女孩蜷缩着身体,抱着膝盖抽泣着。

她闻到了鲜血的味道,只是这片漆黑的角落里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用手慢慢摸索过去。

手伸过去,她摸到的,是一个不会动弹的人。

还摸到了一个红色的绸花蝴蝶结,和院长妈妈送给她的一模一样,甚至她还和她约好了今天一起戴。

片刻之前还活蹦乱跳的糖糖,如今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在那。

废墟中灰尘四处飘散,空气逐渐变得稀薄,笑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也许她会变得和糖糖一样。

虽然不是第一次面临死亡了,可是她依然很害怕,她开始告诉自己,糖糖没死,只是睡着了。

她爬到糖糖身边,抓着她的手,试图和她说话。

手上碰到了湿黏黏的血,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到后来,力气耗尽,她只能慢慢蜷缩在地上,和她睡在一起。

昏迷的前一刻,笑笑听见头顶上方有动静,她看见有光透进来,还有好多叔叔阿姨的说话声。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有个看上去很和蔼的爷爷坐在她病床边,语气很温柔:“笑笑,没事了。”

笑笑刚想开口问他是谁,就见院长妈妈走了进来,温柔地摸着她的脸蛋道:“笑笑,这是你爷爷,快叫人。”

笑笑躲在院长妈妈身后,怯生生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笑笑,你手上戴着的这个手串,是你刚出生的时候爷爷给你的,他是你的亲爷爷。”院长妈妈耐心地和笑笑解释着。

笑笑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晶莹剔透的手串,愣住。

这是在年久失修的大楼坍塌之前,糖糖送给她的。

现在成了她身份的证明吗?

“笑笑,爷爷来带你回家了,高不高兴?”

院长妈妈摇了摇她的手,笑笑怔愣地看着她,一时间没有说话:“院长妈妈,糖糖呢?”

院长妈妈的笑容因为这个问题变得勉强,“糖糖她去很远的地方了。”

这是大人对于去世的人的统一说辞,笑笑心里明白,她垂下眼眸,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这时,一名医生走进来,递给陈荣一张亲子鉴定证书,上面显示笑笑就是他们要找的孩子。

笑笑懵懂地被陈荣抱进怀里,一点儿也没感受到亲人团聚的快乐。

她惶惶然保守着这个秘密,几度犹豫挣扎想说出真相,甚至因为年纪小而说漏嘴过,但陈荣都没放在心上。

因为亲子鉴定是板上钉钉的。

就在陈枝自己都快忘记一些事的时候,她突然收到了一封信,信上没有署名,信封里装着一张薄薄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