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唯一能牵动他一分的, 便是被他软禁起来的师尊。

他当着师尊的面,令魔神杀光了六极宗全宗上下, 就如同师尊当时取他的肋骨那般,也把人们的肋骨抽出,扔到师尊的面前。

师尊也不曾施舍他一个眼神。

双眼一闭,仿佛就能隔绝尸山血海的六极宗。

他知道师尊从不是什么君子,也不知师尊会如此薄情。能丝毫不理会宗门中人的哀求。

他以为师尊是自私自利之人,可自始至终,师尊从未多说过一句话,不为六极宗求情,也从不为自己求情。

与其说是冷清,不如说是麻木。麻木到就像是艺人手中的提线木偶,麻木到,他从未在师尊的眼中看到过一丝光亮,师尊的眼中永远都是灰雾与冰霜。

殷危娄自嘲一声,手中握着今世的师尊送给他的那柄软剑,将剑抽出一些,攥着剑刃,掌心锐利的疼痛传来,他放开软剑,盯着掌心那两道红痕,心道他也是个麻木的。

到了最后,修真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殷危娄手起刀落,人头落地对他而言仿佛只是过眼云烟,让他扯动嘴角的,就是每日去看一眼锁在牢中经脉尽毁的师尊。

他犹记得那一日的场景。

“师尊……今日我灭了中府满门……”

师尊仍是低垂着眼眸,一如往日,不肯再多看他一眼。

他上前捏住师尊的下巴,师尊干脆就把眼闭起来不去看他。殷危娄心中烦闷,甩开师尊,动作过大,以至于扯到拴住师尊的铁链,他听见师尊因疼痛发出的呜咽声,他听到师尊不能再微弱的呼吸声,可师尊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他只觉得气愤。

正欲转身离去,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嘶哑的“阿娄”。

他猛然回头,师尊依然低垂着双眼,这两个字仿佛费劲了他全部的力气。

好多事,好多被他遗忘的事,就在这一瞬间涌入脑海,殷危娄的头炸裂一般地疼痛,跌跌撞撞地回到师尊面前。

“阿娄……”

师尊那双总是拢着一层冰霜的眼睛仿佛化开了,眼中不再是灰雾风雪,眼睛中好像有了亮光,有了粲然星辰。

师尊终于肯叫他一声。

也终于肯多看他一眼。

只是这声来的太晚,那一刻师尊仿佛松了口气,嘴唇微动,殷危娄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而后师尊常年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薄唇轻抿,扯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他当时记起了什么?

他忘了。

只记得师尊这样叫了他一声,但是却忘了那一瞬间,他都想起了什么。他把师尊从铁链上放下来,师尊的身上都是血,素净的衣服被鲜血浸染,好像绽放在忘川河畔的血红彼岸花。师尊就这样在他的怀里慢慢没了呼吸。

然后殷危娄疯了。

疯狂地大肆屠戮着眼前所见,魔气失控,整个修真界在肆虐的魔气之中毁于一旦。

殷危娄从回忆中缓过神来,现在还觉得自己的头在隐隐作痛。

那时他到底想起了什么?

师尊死前为何会对他笑?又为何会叫他“阿娄”?

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是根本就是另一回事?

这个称呼好像在他的记忆中沉寂了很多年,在时突然被翻了出来,防不胜防。

殷危娄的手背蹭过酸涩的眼睛,才发觉自己的眼中满是泪水。现在这个师尊,既没有被夺舍,和上一世的师尊也完全不同,殷危娄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九算、小酥肉……他在这一世未曾向任何人透漏过自己的喜好,师尊自然也无从打听。难道师尊也是重生的?这也不对,前世的师尊不管他,根本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