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弟要是真的走了……只是这么一想,他心里就空落落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头绪涌上心头。他觉得怪怪的,知道小徒弟有长大有离开他的那一天,作为师尊,本该盼望着这天到来,但是他……他就是舍不得!
白予卿自己胡乱想了一通,心烦气燥地批改完卷宗,小徒弟就来找他了。
还是老样子,端着茶水,转着轮椅,慢慢地挪进了屋子里。
白予卿抬眼瞥了殷危娄一眼。
殷危娄的手哆嗦了一下。
师尊的眼神……怎么像是老父亲在看待嫁的女儿?
殷危娄手指收紧,端着茶杯缓缓上前,沉声道:“师尊,需要喝茶吗?”
小徒弟泡的茶,白予卿从来都不会拒绝。
殷危娄心中发燥。
上一世是因为绪兰秋下的焚心劫,师尊帮他解毒,二人才会互通心意。但是这一世,师尊看他的眼神和上一世不同,单纯是师长的关爱,没有一分一毫多余的情绪。
他不求师尊能再次接受他,重活一次本是意外之喜,他宁愿师尊永远都别想起前世的事。
师尊明明一人抗下半个夔山魔窟,这功绩却被中府抢占,却被魏滕压下,不显露半分。
师尊带着一身伤病回来了,无人关心,只有学师叔偶尔看过几次。师尊把那条抹额摘去了,露出眉心一点痣,被路过寒清峰的弟子看去了,窃窃私语,偷偷指指点点。
殷危娄听得见对方说的什么。
“这边是在封魔之战中废去灵根的白仙师?”
“这种人也配称仙师?竟然和自己的徒弟……”
“原来那些留言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听说替人解开焚心劫蛊毒的人,会在眉心留一点红痣,你看……”
“倒是好看,只是这断袖之癖……”
“恶心。”
恶心?
这句话如一记重锤,砸在殷危娄的心口。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嗡嗡地疼,眼睛发酸心里发堵,他想上前拽着那人的衣领质问他们到底有什么资格这样评论师尊,挣扎几下都跌回了轮椅上,根本无法起身。
他捧在心尖,奉为明月的人,现在被人说恶心?
殷危娄眼前一片昏花,忽地感觉有一只手搭在了肩上。
殷危娄转身,师尊正站在他后面。
他慌忙地伸手去遮师尊的耳朵,嘴里念叨着“师尊别听”,师尊微凉的手覆了上来,把他的手按下,微微一笑,说道:“咱们回去吧。”
然后师尊推着他的轮椅,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殷危娄不敢问,他不敢问师尊是不是听见那些人说的话了。
他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师尊现在总是笑着的,抿着唇,噙着浅浅的微笑,仿佛对接下来的日子满怀期待。
师尊都说好了,下了山就成亲,就结为道侣,但是……
师尊却没有等到那一刻。
殷危娄从未像那时感到无力,心疼到无以复加,心疼到说不出话,每一下呼吸都仿佛带着刺,带着刻骨铭心的痛。
“阿娄?”
这一声把殷危娄从沉痛的记忆中拉了出来,抬头望向白予卿的时候,殷危娄觉得眼眶发酸,眼珠子有些疼,白予卿则是吓了一跳,他……他不就是跟徒弟说了一下生蛊门要来访吗?怎么徒弟就哭了?
白予卿不知所措,冷着脸训斥道:“哭什么?”
殷危娄一怔,连忙抬手蹭了下眼睛,胡乱解释道:“是弟子失态……睫毛掉进眼里了……”
白予卿神情冷漠,抬手抚上殷危娄的眼睛,轻轻地揉了几下,问道:“好些了?”
殷危娄的耳根发烫,被头发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