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闻厌恶穿包臀裙。
六年前,云闻第一次向家里说想成为一名模特时, 一开始所有人都不赞成。
尽管两人的爸妈算开明,但这样的职业选择仍超出了他们的接受范围。
云渡是学术研究者,终日沉浸在书籍与实验中,对社会的复杂和人心的诡谲了解甚少;孟妍则精于人际周旋, 能在各种场合中如鱼得水,她虽然不至于明着反对, 但流露出隐隐的不赞同。
云闻性子直,想什么就说什么,对人也是,喜欢就是喜欢, 厌恶就是厌恶,讨厌人际交往的虚情假意,偶尔会因言辞过于直接而得罪人。
“模特这行不好做,工作不稳定,也没什么保障。”孟妍沉吟说。
云闻站了出来:“我想靠自己,谁不是从零开始?要试过了才知道,失败了再找别的路就是。”
后来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爸妈勉为其难容易,同时,他们也早早地划清了界限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自己承担后果,他们不会也无法提供任何帮助。
但云闻很快发现,模特界远没有她想象得那样简单。这个圈子并不单纯是靠努力和天赋就能站稳脚跟的地方。
资源、机遇、背景这些因素往往比能力本身更重要。尤其对于毫无依靠的新人而言,四处碰壁是常态。
最开始的那几年,云听陪云闻跑了无数的试镜,也接过一些小品牌和商拍的单子。
收入少,但有了些许经验。
至少那会儿云闻是快乐的。
让云闻彻底改变对模特行业看法的,是一次不愉快的拍摄经历。
那时候,她还在为某个三线品牌拍广告,因为预算有限,摄影师和造型师都敷衍了事,随便抓了一件包。臀。裙给她穿。
裙子设计得很紧身,勾勒出玲珑的曲线,色调鲜艳而艳俗。
云闻对这类衣服并没有太大偏见,但那天的拍摄后,让她从此对包臀裙心生排斥。
摄影师不断要求她摆出更大胆、更妩媚的姿势,让她露出介于冷艳与妩媚之间的笑容。
那种目光,那些话语,让她感到极为不适,却又无法拒绝。
毕竟,模特是“服务”于摄影和品牌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只是被塑造的“画面”。
拍摄结束后,她本以为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工作,却没想到,这组照片传出去后,引来了无数令人作呕的评论。
那些“低俗”的赞美,尤其是来自一些中年男人的目光和评价,让她几乎崩溃。
有人说她“媚俗”,有人私下笑她“为了成名什么都愿意做”,甚至还有人通过各种方式试图联系她。那段时间,云闻每天都在手机上删除陌生信息,神情越来越憔悴。
“不过是一件包臀裙,为什么要搞得那么骚?”有熟人私下讽刺她。
那次的经历,让她彻底对包臀裙心生厌恶,那不是一件普通的衣物,而是一场羞辱的象征。
后来,只要涉及到类似的拍摄要求,云闻都会果断拒绝,哪怕失去机会。她说:“成不了名没关系,我至少要活得干干净净。”
云听想,如果不是金毛认错人,那就是云闻有事瞒着自己。
她更偏向后者。
已经快九点,商场内的喧嚣丝毫未减,但云听只想速战速决,好回家歇一歇。
她抬手捻起几件简单柔软的毛衣,瞥了瞥吊牌上的价格和尺寸,没有过多犹豫。
这时,一个穿着鲜亮的女人领着一个小男孩走进店里。
男孩看上去五六岁的模样,手里挥舞着一架玩具飞机模型,绕着他妈妈转来转去,兴奋得像只脱缰的小鹿。
“妈妈要买衣服,不要跑太快!”女人低声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