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医生顿了顿,咬牙说:“可就是这样,当时我还是坚持问他,能不能提供腺体捐赠的合法证明。我知道这事情不简单,但我不想自己的双手沾上不明不白的血。”
季语迟脑海里一片空白,痛苦地捂住脖颈后侧:“他提供了证明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里剧烈瘙痒起来。
张医生道:“提供了。腺体的来源,是出车祸身亡的年轻Omega,捐赠手续齐全,让我无法再拒绝。所以,我就当作是真的,你也当作是真的吧。”
季语迟痛苦地闭上眼睛,什么也说不出来。以季漠的手段与能耐,伪造捐赠手续,对他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张医生道:“至于你腺体里的装置,我想,那应该是供体原来就带有的。我从来没有伪造过CT报告。”
怎么可能?季语迟心中一惊,那伪造报告的人究竟是谁?他无助地看向李勐,浅茶色的眼眸里弥散着彷徨的迷雾。
李勐道:“张医生,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我希望你能留在我们的指挥中心。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好。”张医生同意了。
第21章 有罪的人不是他
脖颈后侧的伤口不容易看到。
好在浴室两面墙都装有镜子,季语迟费力地扭过头,便勉强看到一道细细的白色伤疤。他指尖颤抖着触上去,刚做完手术那半年凹凸不平的增生已经变得平整细滑。
一旦有了伤口,哪怕愈合了,新长出来的纤维结缔组织也和原来的组织不一样。这伤疤之下植入的,并不是他自己的腺体。他不知道这腺体属于谁,更不知道为何会被植入他的身体。
难怪,自从手术以来,他的身体一直适应不良。毕竟那不是他原本该有的东西,为了与外来物共存,他不得不吃了两年的抗排斥反应药。
沉甸甸的负罪感压在季语迟心头,几乎要把他压垮了。那个被摘取腺体的Omega,应该早不在人世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对方究竟经历了什么?是否遭受了折磨或者伤害?季漠手下的人会怎么对待?
信息素是特殊性别的重要身份标识之一,他的腺体被换走了,那么他的信息素也改变了么?如果有改变,他自己闻不到,别人能分辨出来么?
信息素的化学组分相当复杂,只能通过专用的检测仪器测定。是一串又一串分子式冗长、结构复杂的化合物。普通人通常不会去做信息素测定,他也不是例外。
他原本的信息素是什么样的,现在已经无从追溯了。或许并不独特,但那毕竟是属于他的一部分,他难免会感到遗憾。
如果是他原本的信息素,李勐还会喜欢么?还会选择他么?
“会吗?”他自言自语,干燥的喉咙如同被烈火烧灼过。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便如附骨之疽,怎么也挥之不去。季漠不该对他做这样的事情,他不敢再往下细想,生怕再多想一分,心底仅存的希冀被碾碎了。
日落庄园临时改建的作战室里,会议又持续到深夜。
李勐安排先遣队伍,由裴昇的私人军事公司负责带路,对接下来行军路线进行了全方位侦察。现场的照片和勘探数据传回来,被整合成电子作战地图,只要点进去,拉大,就能看到废弃区的风貌。
苏懋修道:“电子设备受到微波辐射干扰,在废弃区全部失灵了,侦察连的兄弟们全靠原始的经纬仪测距。”
李勐点点头:“够了。”
苏懋修又递过地表勘查报告:“另外,废弃区里路障实在太多了,车辆根本没办法同行,我们只能徒步前进。”
繁华都市群被结束旧世界的核战争摧毁,如今只剩下遍地狼藉了。城市如同被推到的多米诺骨牌,东倒西歪散落在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