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个都走上了她最不想他们沾边的道,没有一个会是安安稳稳的了。她不想问明台到底是哪一边的,看明楼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大抵总是捆在了一条船上。
也罢,总好过明台天天见不得明楼和阿诚的那身汪伪皮,好过有一天他们要拔枪相对。一起就一起吧,一家人都抱在一起身体总是暖的。不管这世道到了何种境地,这生意哪怕再做不下去了,以明家的资产,温饱总是没问题的。她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赶他们离家远行,在世界的两头牵肠挂肚。
想通归想通,可她还是痛心的。双手撑着额头,低头看着桌板下面压着的照片。不是刚拍的全家福,是很早很早,还没有明台和阿诚,是她和明楼被父母领在身边的一张。
明楼还小,都没上学。穿着小西服已是有模有样地煞有介事,挺直的背,不拘的言笑,衬着一双发亮的眼神。照相的师傅都说少爷的眼和老爷最像,而人只要眼睛像了,所有的□□就都是像的了。难怪一些长辈在看到明楼任职伪政府的照片出现在报纸上的时候,都以为看到的是曾将上海滩的钱脉流动在手上的明锐东。
见钱眼开,是一个贬义词。而明家父子的这一对眼睛,看顾着的是整个上海的经济。明镜知道明楼刚打完的一仗不容易。生意人比普通百姓更敏感于钱币的流通,她看着照片,父亲是会为继承了衣钵的明楼骄傲的。明父可以为了救市,掏空自己的家底一箱箱银元往外抬,明楼同样能够通宵达旦,为了抢快哪怕是一分钟的时间,做出计划利用手中的职权和军统的途径,以假制假,制约乃至掌控住这场□□战。
直到王天风敲着明镜的桌板,明镜才从追忆里抬起头。王天风被她眼泛水光的茫然神色看得发慌,摸了把自己的后脑勺结结巴巴地坐下。
“我…我哪里不对么?”
明镜看着他摇了摇头,手还撑在额头两端没有放下。她有种自己被这群人包围了,这一个个都干着一件最大的事,天大的事啊….:“有事?”
“哦,我下午要去苏州那边的工厂,想问问你有什么话需要带到么?大家合伙人嘛,虽然我的那一摊你不管,我就顺便问……”
“哦”,明镜打断了他的话,也哦了一声,翻开手边的生产计划单,拿着笔一路排看下来说:“是有货这两天要运来上海。除了其中送入药行的外,有两箱盘尼西林我是要直接送出港口的。货车入上海的时候会先拐往吴淞口,后天你能回来的时候顺便押这趟车么?”
明镜说完抬头,见王天风翘着二郎腿,低头拿了根烟在手里一下下敲着烟盒子,也不知道到底正儿八经听进去了没。她冲口而出又加了句:“我要送往大后方的,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