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长发被窜进车里的风吹得很松软。
连伮坐在副驾上,和他隔了一层玻璃的距离,能闻到发丝上的临时染发剂味。
刺鼻的味道。
对于扮演过贞洁女神的美人来说,甩不掉这种味道,一定挺郁闷的。
环高山路的低草湿地里尽是小虫。两人徒步,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踩出漫水的洼地。虫子吓飞了,细碎的星映在水里。托卢人望而生畏,早早地离开。于是四周静得吓人。
连伮后悔没有带画板,又笑自己忘记了最初的目的是看房。
她清了一下嗓子,注意到赫瑞蒙在看自己。
“怎么了?”
“有什么事那么开心?”赫瑞蒙避开视线,“和我一起晚归,你的男友情愿吗?”
他主动提起了斯德尔索尔,连伮也就不客气了:“一定不情愿。不过,他不是我男友。”
赫瑞蒙慢下来,拖着一条长影。
“我也可以问问题吗,‘我们的明星’?”连伮背着手走在前面,将赫瑞蒙落下一段距离。她的话像呓语,听过却难回忆。
“克里斯蒂安先生来画室的那一次,你说让我画画是‘以前的约定,拿到现在兑现’。我什么也想不起来,”连伮抿了抿嘴,回头等他,“请问是什么时候呢?”
她摆出的抱歉式微笑让赫瑞蒙有些恼火。
“第一天见面,临上车时,我问过你,改天能给我画一幅画吗……”赫瑞蒙也站住,懒得迈腿,“你站得远,和现在的距离差不多。大概没听见。”
连伮很想反驳他,那样就不叫约定了。
但话出口,却变成了:“无所谓,比起那个,我更想问你……您,为什么一定要我来画呢。您以前,并没有看过我的画吧。”
对于赫瑞蒙来说,有很多种敷衍的回答可供选择。
或许是年轻的画师拿脚尖顶画架,渴望赫瑞蒙多看一眼的仪态令人生厌。
又或是别的,连伮心地善良,帮他取掉了红蜘蛛。
更过分一点的,连伮有黑发和黑眼,本身就像画里没抖干净碳粉的人像。
但他低声说:“可能是因为我们有距离……”
赫瑞蒙已经站在连伮面前,听清了她娇小的身体中吐出的笑语:“现在这样,可不算有距”
当然,赫瑞蒙还有另外的行动。他俯下身,轻轻地去碰连伮的嘴唇,将她的话尾吃掉,用金发包裹她,消除了剩下的距离。
0033 火花(微H)
赫瑞蒙不知道该如何看连伮,干脆打开照明,去看模糊的车前镜。
两人坐在车里,被湿地的热气蒸得发闷。
多喝了一份冷汤,现在就有坏处。胃里翻江倒海……连伮捂住肚子,缓解不适。
她提醒身边的人:“冷汤喝坏了,有点不舒服。可不是别的原因。”
赫瑞蒙点头,意识到连伮是在嘲弄自己,又失了感谢她的心情:“善意的谎言吗?”
“怎么会。”
翻砂厂的工人下班了,结伴搭车回家。高山路很安静,他们的谈话被连伮与赫瑞蒙一字不落地听去。
关于收支削减、赡养权更易或是装修的埋怨让两人昏昏欲睡。
“听说你在伦卡杂志改革,都做了些什么?”连伮将留给斯德尔索尔的巧克力嚼了。
本来就不适的肠胃雪上加霜。
赫瑞蒙挥手驱赶蚜虫,恹恹地回忆:“没什么,无非是不听克里斯蒂安的安排,擅自决定杂志排版和摄影风格之类的。”
他想起老摄影师的话,又补充了一句“像反抗期会做的事”。
赫瑞蒙在黑夜里温顺了很多。有可能受那个吻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