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一人道:“阿爹,您忘了?咱们世家家谱用罗纹纸,纸上以秘法染印家徽暗纹,每家每门的法子都不一样,极难伪造。这桑氏家谱底本是真真儿的,是孩儿遍寻桑氏老仆,最后得一守陵老翁指点,在桑家陵寝里找到的!桑氏一族在桑持玉三岁时灭族,世家子甫一呱呱坠地,名字必定要登上家谱。何以这家谱上竟无桑持玉的名姓?他这身份定然有假。为桑持玉伪造身份的人烧尽了桑氏族谱,却独独遗漏了这随桑家陪葬进棺材的一本。定是老天有眼,要我们为哥哥复仇。”
高旻仍是不放心,道:“桑持玉是大掌宗的亲传弟子,他桑氏子的身份也是大掌宗亲口认定,桑持玉假扮桑氏子定然和大掌宗脱不了干系,我们如何能斗过大掌宗?”
底下另一人道:“我有法子!阿爹,我已誊抄好上百抄本,只要散入坊间,待造足声势再公布底本,届时就算是大掌宗也无回天之力,桑持玉必然声名扫地,滚回他的黔首窝去。没了世家子这一层身份,又树一大堆敌,到时候就算我们不向他寻仇,只怕他也活不了多长时日。”
高旻欣喜道:“好主意!”
“如此,孩儿便去交代底下人把抄本散出去。”
“好好好!事不宜迟,快去!”
苏如晦藏在博物架后头,看见高家两兄弟的其中一人将一本簿子揣进怀里,二人一同急匆匆出门。苏如晦等高旻离去,追那两兄弟而去。雷声隆隆,恍有滚滚车轮碾在天边,也碾在苏如晦心头。白蛇般的电光生发在天幕,天幕仿佛被撕开一个口子。
苏如晦在武备寺背后的巷子里叫停了那两兄弟,高家两兄弟认得苏如晦,却不知道苏如晦为何在此处。二人面面相觑,作揖道:“苏公子有何贵干?”
“高二兄弟,你怀里藏的什么?”苏如晦似笑非笑,“让兄弟我看看可好?”
“只不过是我高家的家谱罢了,没什么好看的。今儿我兄弟二人还有急事,改日再同苏公子吃酒。”
苏如晦慢慢向他们走近,“实不相瞒,我正好听见了你们同高大人的谈话。桑持玉那人我也烦得很,你们去打听打听,他专门同我过不去。要搞他,算我一个。”
“别再靠近了,”高二郎谨慎地退后,“苏公子,我劝你不要插手此事。你既然也同桑持玉有仇,那就等着他身败名裂那一天便好。”
见这模样,骗是骗不了了。贵人和黔首之间犹有天堑,便是黔首中的秘术者,也只能做贵人的帐下奴。桑持玉若是没有世家子的身份,凭他那四处树敌的狗脾气,定然真如高家兄弟所说,人人都巴不得他死无葬身之地。
谣言一旦散出去绝无止息之日,就算没有真本佐证,桑持玉也一定会因此备受歧视。人们从来不在乎什么真相,他们只乐意听到他们想听到的。有时候真相无法杀人,但谣言可以。桑持玉如今的处境已经够糟糕了,将来只怕更糟糕。桑持玉不是桑家子的事,决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苏如晦深深叹了口气,低声道:“玉儿,你真会给你相公找麻烦。”
他有点想念那个冷冰冰的家伙,好些天不见桑持玉,桑持玉忙,他也忙。朝中有人对桑持玉不利,弄些骚扰人的小动作。高家收买百姓给桑持玉添堵,苏如晦便花更多钱,收买他们安安分分。
只是他没想到,这高家如此嫉恨桑持玉,竟要桑持玉身败名裂。
高家二兄弟一愣,“你说什么?”
电光劈裂苍穹,滂沱大雨从裂开的天幕中倾泻而下。苏如晦忽然出手,如豹子一般冲向高二郎。高二郎悚然一惊,后退半步。高三郎拔出短刀挡住苏如晦,喝道:“二哥快走!”
高二郎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往巷子外逃。苏如晦心中焦急,出招又迅猛了几分。奈何高三郎手中有刀,苏如晦空手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