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撩起眼皮,潭底风起云涌。

我深深呼吸,心脏高高悬着,不明白薄宴时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这样执着。

明明我们就要离婚,老死不相往来,难道不该是我们的状态吗?

我移开眼。

心底的苔藓在刹那间疯长。

“别问了,我不想说……”

一阵脚步声突然逼来,我一震,掀开眼帘就见到去而复返的薄宴时,他俯瞰着我,瞳仁里面密布尖锐的情绪。

“季义宣?”

我呼吸都轻了。

为他的敏锐感觉到心惊胆战。

为什么他轻易就能戳到我最痛的点?

“他真是你第一个……”

不等他说完,我反手挥了一巴掌出去,这一巴掌重重的落在他的掌背上。

因为抗拒,我的力气很大,那上面肉眼可见的浮了一个五指山。

薄宴时没动弹,眸光轻落在通红的手背上,撩起的眸子笔直的对准我。

里面的冷光若箭,笔直的扎入我的心扉。

“我猜对了。”

他咬着后槽牙,潭底的杀气肉眼可见的飙涨。

我在他飙涨的气势中心痛如绞。

细细密密的刺痛若针扎一样,让我白了脸,但我好歹还顾及着同处一个病房的老太太。

咬着牙,把声音压的又低又弱。

“别问,也不许调查。”

“薄宴时,如果你动我的逆鳞,我拼死……也要和你鱼死网破。”

“拼死?”

薄宴时周身的怒气骤深,蓦地扣紧我的手腕,刚要质问什么,身畔突然响起薄奶奶气若游丝的声音。

“宴时,梨梨,你们在干什么?”

声音不大,却如震雷。

一下子把我们从对峙的硝烟味中震醒。

我快速抹了下眼角,挤出一个笑面对薄奶奶。

“奶奶,没事,他……他又故意气我。”

开口的时候我才惊觉自己嗓音掺杂着哭腔,只好佯装撒娇,想要薄奶奶教训他。

薄宴时听到我这句话,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再面对薄奶奶的时候,周身的怒气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戏谑。

“奶奶,您看我敢吗?”

“还没说她两句呢,就逮着您告状,我……冤枉的很。”

他说这句的时候,斜乜我一眼,昳丽眉眼潋滟生波,看上去魅力丛生。

我呼吸一窒。

如果我们平时相处,和在奶奶面前一样,何尝会走到穷途末路?

“臭小子,别欺负老婆子我眼瞎,我看的分明,你是想仗着自己的本事欺负梨梨呢。”

“你也不想想,梨梨可是你当初跪了三天三夜才求来的,小心欺负的狠了,梨梨真不要你。”

“到时候你哭鼻子,奶奶我都听不见咯,你还得连夜爬山上墓园找我的坟头哭……”

我忍俊不禁。

可不等笑意浮出,看着奶奶越发衰败的身体,那股笑意瞬间化成浓浓的悲哀。

薄宴时喉结在冷白的皮肤下快速滚动,眼眶沁的通红,一张脸写满了克制和紧绷。

“奶奶,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都这种时候了,还轮什么吉利不吉利,你们要真想吉利,就赶紧造个小人儿给奶奶看一眼。”

说着,又顿了顿,恍然,“看是看不到咯,奶奶我怕是撑不到我重孙出生咯。”

说着,那慈祥温暖的目光笼向我。

“不过能看着梨梨怀孕,奶奶我也算死而瞑目了。”

一腔酸涩从喉咙口直冲眼眶,眼泪瞬间就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