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这一日,四娘一大早便跑到东院告知阿嫂,要她晚间过来一道用饭,荆氏见了也没说什么只教赵氏多泡些豆,晚上多煮些豆粥。
午后阿筠带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过到西院。
院中已搭了一方临时的土灶,上面放了一只大铜釜,赵氏坐在一只胡床上,一边等着水开后给鸡褪毛,一边用菜刀刮鱼鳞。
她每日早起倒泔水时都能见到这俩人出门买菜,识得他们是随谢女嫁过来的陪房,当下便明白了阿筠的来意,因便将手里的鱼鳞刮得血肉横飞,抢着开口道“请娘子告知阿嫂,教她不必费心这饭也不是只吃这一顿,总归是日日都要做的,我早就惯了。”
阿筠不理会她的不冷不热,只不动声色地站远了些,微笑道
“我家女郎就知三夫人会这么说,她教我告知夫人,孝顺舅姑本就是她分内之事,她别的事也做不得,只能遣厨娘和伙夫过来帮忙,略表存心罢了。往后吴嫂和陈伯就留在这边,厨下日费之资按月去西院领算便是。这是我家女郎对阿家的一片孝心三夫人可莫要推辞了。”
赵氏张着嘴愣了半晌,到底没说什么拎着两尾光溜溜的鲤鱼进了灶房。
灶房里紧接着便传出锅碗瓢盆碰撞的响声。
谢女本该洗手做羹汤,与她一样亲自侍奉婆母,却仗着出身遣了奴仆代劳,还说了一番冠冕堂皇之辞堵她的嘴,这不是欺负人么!
那两个奴仆进了灶房,那她赵氏算什么日日与奴仆一起做活,岂不也成了她谢女的奴仆!
赵氏没好气地摔打,一不留神滑了手,摔了一只陶罐,里头的青盐撒了一地,她赶紧蹲下来收,手忙脚乱之中被一片碎陶划了手,殷红的血液滴在盐上,那盐粒也沾到了伤口上,疼得她嘶了一声,眼泪夺眶而出,捂着脸呜呜地痛哭起来。
阿筠听到动静,不由暗暗摇头,什么也没说,快步回了东院复命。
赵氏默默哭了一场,晚饭时倒平静了许多除了两眼看着发干外,倒也看不出什么异状。韶音不愿理会她,只作不知下午那回事,入席后笑眯眯地给了李勉生辰礼,乃是一把装饰用的寸把长玉剑,看质地用料极好,应是上乘的蓝田玉打造,以一方不菲的香木盒子盛着。
李勉脸红脖子粗地谢过了阿嫂,又看了李勖一眼,听李勖说“这是你阿嫂的心意,收下吧”,方才安心地将那盒子收好,重新入座。
四娘也为他备了一份礼,是一双由她亲手缝制的细葛足袋,针脚细密,收口绑带处别出心裁地扭了一股蓝线,看着很是美观。
赵氏接过来看了又看,眉开眼笑地与四娘道谢,“小姑的针指是愈发长进了,看这接口处缝得多平整,你阿兄穿了定然舒适!这足袋虽也能去市上买来,可银钱总抵不得家人的一片心意,小姑有心阿嫂代你三兄多谢你了!”
四娘有些尴尬地看向韶音,韶音与她微微摇头,一笑后垂眸不语。忽觉案下一只大手握了她一下,因四娘还看着,顿时便脸色一红,回手轻轻拧了他一把。
李勖嘴角浅勾,将一箸剔了小刺的鱼肉夹到她碗中。
荆氏的目光都在李勉身上,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嘴上再怎么埋怨他不上进,心里还是最疼爱的。
三郎是她的头一个孩子,他的生辰自是刻在了做母亲的心上,早一个月就准备上了。李勉今日穿的一身簇新交领袍就是她亲手缝制的,这会儿又教他上前来,满脸慈爱地给他系上了一只五彩香囊,“这是在蒜山上那个浮屠祠求来的,戴上可保我儿平安康健,战场上的刀兵都绕着我儿走!”
李勉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谢过阿母,“这是小孩子戴的,我都多大了,阿母还为我求这个。”
荆氏瞪着他笑,“多大都是阿母的孩儿!”
四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