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嗅到篓子里熟悉的甜香味道,一时踌躇起来,心里实在是不愿接过,可四娘面色诚恳,一双眼正巴巴地望着自己,她便只好笑着接过来,又道了句:“我最爱吃这个,多谢四娘。往后常来东院坐坐,咱们一道解闷。”
四娘“嗯”了一声,小脸又是一阵通红,正局促着不知说什么,瞧见李勖走过来,便道:“阿兄,你那马场建在何处白日里阿嫂过来问我,我也记不清了,隐约记得像是在校场旁,是也不是”
四娘话音未落,韶音便觉得自己面上落了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颇是令人不爽。
“我就是随口一问。”
李勖笑道:“马场甚臭,到处都是牲畜的味道,你阿嫂喜洁,怎会对那样的污秽之所感兴趣,想来也是随口一问。”
……
当晚,李勖在净房里发现了两只浴桶,其中俱都备好了干净的热水。
新的那只鸳首嵌石,甚是华丽,体积较另外一只大了整整一圈,想来是为他准备的没错了。
虽是奢侈,可毕竟已经备下,若是弃之不用便是矫情了。
想到此处,李勖摇摇头,脱衣进入新桶之中,兰麝清幽之中那股似有若无的枣香再度萦绕在鼻尖。
韶音生怕他再泡自己的洗澡水,特地等他出来后才入净房。新桶宽敞干净,澡汤温度适宜,韶音满意地坐入其中,只觉通体舒畅。眸光瞟向原来那只旧的,脑中不由想象出人高马大的李勖蜷缩其中的滑稽场景,嘴角忍不住向上翘起,轻快地哼起歌来:
东池采芙蕖,西塘摘菱角。
芙蕖一何灼,菱角一何老。
本是同江生,何故两奔忙
西塘采芙蕖,东池摘菱角。
……
第15章
灯火熄灭,绡帐合围,已是韶音与李勖同床共枕的第三个夜晚。
因晨起之事过于尴尬,二人此刻俱都无话,帐内只闻彼此的呼吸声。
忽然,一声响亮的“咕噜”打破了沉寂,接着,韶音便听到枕边男子轻声问自己,“你晚上没有吃饱么”
韶音“嗯”了一声,她的确是没吃饱,刚回来时还不觉得如何,沐浴后方觉得空落落的,这会儿已是十分饥饿了。
李勖微觉惊讶,今晚她与自己同案而食,席间并不见她嫌弃饭食粗陋,反倒是吃得颇为香甜,他当时还暗暗松了一口气,怎的这会儿竟饿成了这个样子
想到此处,李勖忍不住好奇问她,“你自小饭量就是如此可观么”
……
韶音默了默,用尽量心平气和的语气问他,“你觉得我很能吃”
李勖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还以为你已经吃饱了。”
“我没吃饱!”
韶音忽然气呼呼地坐起身来,“一整晚吃的都是绿油油的菜叶子,连一点荤腥都没有,我又不是牛马,怎么可能吃得饱!”
“怎会如此”
李勖也坐了起来,“不是有豆粥和蒸饼么”
“那豆粥干巴巴的剌嗓子,我都咽不下去,那蒸饼上未坼十字,如何能够入口你弟妇辛辛苦苦做了,我又不好说什么,只得拣葵菜和丝瓜吃,倒是吃了一肚子,只可惜不顶饿,你竟然还觉得我很能吃!我倒是还想问问你,你们家平日里吃的这么素淡,你如何长了这么大的个子,莫非你是属牛马的不成”
……
李家虽不富裕,倒也是能吃得起荤食的,尤其是在李勖封为建武将军之后,家里的饮食用度便再没有缺乏过,也是顿顿有肉的。
李勖今晚入席时也有些惊讶于饭菜的素淡,不过转念也就将其中缘故猜得了七八分,大抵是阿母和赵氏觉得谢家人吃腻了山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