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以左手持盏。

问话的人嘶了一声,瞟了眼他的患处,咧嘴评价道:“当真是跋扈至极!”

这位邻座露出个古怪的神情,秀美双瞳隐含神往,嘴里却咬牙切齿:“士可杀,不可辱。”

一小片交头接耳声中,何冲的脸色愈发难看。

陆泰趁机道:“何公,太尉荣升,按说该由我等设饯行宴为他庆贺,可太尉却坚持在府中摆下宴席,名曰答谢我等。愚以为,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要做些准备才稳妥。”

“不错!方太守只见李勖游山玩水,殊不知,他每次出行时皆携带舆图。这些天来,江夏、武陵等地,各关隘险峻之处皆有太尉府的斥候前去勘绘,襄阳郡四战之地,想必更是不会例外。”

接话之人阔面大耳,身材臃肿肥圆,两眼却炯炯有神乃是南蛮校尉何新,何冲堂弟。

何新朝着何冲拱了拱手,忧心忡忡道:“李军人数虽少,却都驻在咽喉要处,我这几日一直留心其营垒动静,未见有拔营之意。太尉只说摆宴答谢,可不曾说过半句班师回朝之语,如今徐凌军正驻在城外江津,日前又有另一只北府军已抵达江夏口……”

江夏口控遏襄阳,他说到这里斜睨了方俊秀一眼,继续道:“陆太守所言有理,刺史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该做些防备才是”

何冲面露犹豫之色,被他们二人说得有些踌躇不定,“若真如公等所言,太尉意欲何为”

如今圣旨已下,赏罚既定,何冲想不出李勖还能有什么所图。

司马杨期以谋略著称,席间一直安静不言,至此才慢声细语道:“太尉想要什么,这不好说,太尉担心什么,显而易见。何公,若换您是李勖,可能安心撤兵”

何冲不快,“我已竭尽诚意,他还想如何”

杨期捻着唇上一撇髭须,微微一笑:“太尉在建康时不杀荆州俘虏之将,可说是宽仁优抚之举,如今汪道铎、岳震、陆琦几人既已卸甲归田,又被他劝说出山,官复原职,这就不是优抚二字能解释的了,只怕是另有深意。”

这话点到为止,自然有人闻弦音而知雅意。

汪道铎、岳震、陆琦这三位宿将,皆是何穆之旧部。

何冲与何穆之叔侄不睦,荆州亦隐隐划分成两道阵营。

此次何穆之兵败自杀,他的心腹死的死、散的散,何冲这边可谓是白捡了一个大便宜,诸人只顾着弹冠相庆,没注意到李勖已经不声不响地复用了一批何穆之旧人。

杨期冷眼瞥着方俊秀,“某没记错的话,那三个如今都在襄阳军中,足可见,太尉襄阳一行,并非只是买些妇人之物。无情未必真豪杰,前朝魏武亦分香卖履、留恋妾妇,非无谋略,是大英雄能本色也!方太守与其着眼于这些无关紧要之事,不如看好自己麾下三军,免得被人窃走虎符还懵然无知!”

“杨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