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软滑的挑引,便再也克制不住。

“君子慎独”,她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画地教他写过这几个字。

一股愧疚之情随即占据了空虚的心室,不再清澈的水面映照出一张自惭形秽的面孔。

李勖又将双目阖上。

……她是教过他识文断字,可他也教过她执笔搦管,还教过她骑马,她学得很快,只是有些惫懒,一小会儿就软绵绵地俯下来,哼哼唧唧地说她累,要不行了。

环首刀勃然出鞘,将那点愧疚一股脑赶跑,只留下一点微妙的耻感。

在这股微妙的耻感中他又尽情地造次了一回,她哭着骂过的每一句话都言犹在耳:莽夫、禽兽、贼子兵痞、不要脸的小子……郎君!

月上中天时,涨了数次的湍急大潮终于落去,正当盛时的年轻将军心如止水,目明耳聪,听力重新恢复敏锐。

此处是荆州治所江陵郡,荆州刺史府第。

外头嘈杂的交谈和往来频繁的脚步声来自这里原有的下人,廊下那些略有些沉重的步伐则来自他自己的卫兵。

南面的夜空里隐约飘荡着丝竹之声,那是曲江楼的方向。今夜,何冲将率领荆州各方要人,在曲江楼上宴请李勖,慰劳远道而来的朝廷大军。

江陵太守陆泰一路小跑而来,到了宴席上一看,人已济济满堂,荆州文武和李军诸位将官已将曲江楼都坐满了。他心里咯噔一声,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上阶后往主位上一瞄,原来李勖还未到场,这才又松了一口气

何冲有些不快,“你怎么才来”

陆泰一面用袖子擦汗,一面低声道:“您教我去请那两位,死活都不肯来,我好话说尽,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

何冲教他去请的人,一个是谢明纶,一个是谢滂,这二人一直为荆州效力,又都与建康谢家走得不远,谢太傅大寿之日,他们还曾亲自到场贺寿。

如今谢氏的女婿驾临荆州,他们二人若能出面作陪,有些话就好说了,毕竟是亲戚,李勖总要给他们三分薄面。

“到底是谢氏,心高气傲。”陆泰的意思尽在不言中那两人抱定了门户之见,看不起李勖。

何冲摇头哂笑“真是不识时务!罢了罢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他们不来就算了,其他事项可办妥帖了”

“何公放心”,陆泰应了句,又凑到耳边道:“不过,我可是听人说过,那位似乎不喜女色。”

“喜不喜一试便知,如今他为尊、我为卑,礼数总要尽到。”

何冲自知没有兄长何威的本事,自兄长亡故后,他主政素来谦抑冲和,未曾有一日想过图取东南。

当初何穆之起兵造反,他与几个老将便极力反对,奈何小儿年轻气盛,又被身边几个小人鼓动,急忙忙挥师而去,哀哉哉亡命而归,也是无可奈何

方今李军势如长虹,锋芒正盛,城门楼下一望,队列俨然,令人不得不心生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