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镝一愣,随后笑骂道“滚滚滚,用得着你操心你不放心我,我还不放心你呢!我可告诉你,这不是儿戏,延误了军情可是要砍头的!”

谢候收回视线,笑道“到底是谁在延误军情照你这么个走法,何年何月能抵达京口”

经了破岗渎那次,卢镝已经知道这小子有点歪才在身上,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顿时一动,“你有何指教”

谢候负着手走到犊车跟前,蹲在轱辘旁边看了一会,教近旁的卒子往轮上捆木棒,“要粗细差不多的,越密越好,绑均匀点!”

卒子将信将疑地听他指挥,待到四个轮子都捆好了,谢候拍拍手上的泥,教车夫驱车往泥地一试。

也不知那几根木棒有什么能耐,车轮竟然真的不再往下陷了,泥地里行进的速度和铺了枯枝之后差不多,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

卢镝看得啧啧称奇,心里面着实是有点佩服这位谢小郎君了,当下朝着他一拱手,诚心诚意道“真有你的!”

谢候又看了后头那女郎一眼,微微昂首,“这不算什么!有长钉和马掌么”

“怎么没有,你要什么有什么!”

卢镝痛快地教人给他送上来,谢候接到手里,二话不说便朝着后头走去。

上官风还呆在原地。

没想到他会追来,可是他不仅来了,还在众人瞩目之下一步步朝着她走近,直到身前咫尺。

他本是不该来到这荒郊野岭沼泽泥泞之中的人可现在,他也落了满身的污泥,巨光剑都成了泥巴剑,整个人仍像是一块璞玉,看起来干净得不像话。

他走过来,什么都没说,只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注视着她,又是那种眼神,湿漉漉、亮晶晶的眼神,没有丝毫欲念,只有一片赤诚。

上官风忽然觉得心里发烫,似乎是冰封已久的某个角落燃起了一簇火苗,接着便烧得一发不可收拾,整个人像是一盏点燃了的孔明灯,前所未有的轻盈,若不是还矜着力,下一刻便要飘忽忽地飞起来。

谢候看着她腮边那一滴似喜似嗔的泪,只觉惊心动魄。他压抑着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轻声道“借娘子足下鞋履一用。”

上官风看着他矮下身去,用一双白玉似的手掌脱去她被污泥包裹的葛鞋,石头上磕掉一层厚重的泥壳,接着就叮叮当当地在鞋底钉上了马掌和长钉,之后又重新托起她的脚,想要为她穿上。

上官风有些站不住了,他的手却抖得更厉害,一连穿了好几次都穿不上,她只得将手臂轻轻搭在他的背上,微微弯下腰,助他一臂之力。

“你……你走几步试试。”

终于穿好了鞋,谢候已经面红耳赤,眼睛粘在了人家足底,再也不敢抬头看一眼她的脸。

上官风依言在泥泞里走了几步,果然感觉足下一片轻盈,没有了先前那种泥足深陷之感。

“好多了,你真有办法。”

谢候仍垂着脑袋,看着那双被自己改造过的葛鞋一步步来到身前,被这句柔声细语夸得热血沸腾。

卢镝大喜过望,立即命人分发铁钉和马掌,教将士们都学着这个办法制作钉鞋。

回头瞧着谢候和上官风的模样,有些后知后觉地看出点意思来,一时也有些不忍心棒打鸳鸯,于是便念叨道“逢春啊逢春,你可是给我出了道难题!不留你,显得我不仗义;留你,回头主公和夫人怪罪下来,我如何担待”

“这个好办,你如今是几品”谢候忽然问他官阶。

卢镝一愣,“六品,怎么了”

谢候笑道“我如今可是四品将军,位在你上,你自然得听我的!现在本将军命令你做我的上官,将我原来那一百二十个兄弟还给我,本将军要继续做你帐下队主!”

门阀子弟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