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的死讯益发骇得唇无血色。德明淫占后宫,多年来肆意欺凌天子他死了本是好事,可王谢二族连宗室都敢杀,对他这个皇帝又能好到哪去。接下来,也不过是将他送到另外一个德明手里罢了。
多年的傀儡生涯令永安帝修出了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事,韶音请求移驾会稽,他回答前先看向王微之。
王微之看着韶音的神色格外复杂,良久后点了点头。
王家楼船载着建康众人自新亭渡入江。
从建康到会稽有水陆两条路,王微之说,若是走陆路,恐怕难以避开宗室的禁卫军,水路则要安全得多,守军皆在上游防备何军,新亭渡以北无人顺流而下很快就能抵达会稽。
这话禁不起推敲,既然挟了永安帝在手,宗室那两个禁卫将军纵然知道德明死讯,必也没有胆量阻拦天子是以,陆路不是不能走。
王微之坚持,韶音便没有固请,只是临行前教阿筠回房去,将那坛子精心酿造的松枝浮粮酒带上。
王谢家中各有一老,此番皆是蒙在鼓里、被动行事,待船只解缆,王微之才教解了二老的禁,挨个跪下谢罪。
谢太傅脸色沉郁地看着韶音和谢候,“你们跟我过来。”
待到二人入室,谢太傅压低了声音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我们谢家手里没有一兵一卒,你们以为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到头来却为别人做了嫁衣!”
韶音道:“阿父说的我都明白您放心,我早有安排。”
谢太傅眼角的皱纹一抖,“你如何安排的,有几成把握”
韶音没说话,只伸出一只白玉似的手掌,晃了晃五根嫩生生的指头。
“你、你呀!”谢太傅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许久才低低骂道:“张狂小儿!你怎么敢!”
“阿父不能什么都想要,既想保住谢家的权势和地位,又不甘于冒险,到头来只能任人鱼肉。死守建康不如冒险一搏,成与不成且看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