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知道!我就是气不过……”

两个婢子越说声音越低,惴惴不安地回到屋里,眼见着韶音的模样就是一愣。

瞌睡了便有人上赶着递枕头,韶音简直喜形于色。

“小娘子,您这是……”阿雀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们俩可听说过本朝的石崇么”她眨着眼睛问。

俩婢子使劲点点头。

自然是听过,武帝灭吴后志得意满,生活侈汰无度,上行下效,朝野浮竞之风由此盛行,引出王恺石崇两位皇亲国戚彼此斗富一段,至今说来仍令人唏嘘、惕然。

“那你们可知道石崇缘何富可敌国么”

俩婢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齐齐摇头。

这个确实鲜有人知,左不过是贪官污吏,使些鱼肉百姓的手段罢了。

“那石崇发家乃是在荆州。彼出刺荆州,为一方长官,不思造福百姓,反倒教官兵假扮盗匪,趁着夜色翻入巨室抢劫财货,一夜之间攒得不赀之富,真可谓是生财有道啊!”

这饱含了赞赏的语气直教俩婢子变色,阿雀吃惊道:“小娘子,您、您莫不是要效法石崇,想要打家劫舍吧”

韶音眼睛弯弯,眸光晶亮更胜外头雪色,笑着纠正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这怎么能叫打家劫舍呢,这叫劫富济贫!”

第85章

温衡得了请,一刻不停地来到议事堂,韶音已经拥着暖炉在李勖的书房里等着他了。

说是劫富济贫,倒也用不着真的伪作盗匪入室抢劫,官府想要与民争利,堂而皇之的手段多得是。

韶音如今顾虑的是后果,若果真照着她的计策行事,恐怕会激起不小的骚乱。

徐州这边的乱子倒还好说,一旦因此波及军中,惹得前线不安,那就成了好心做坏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一时拿不定主意,为此招来温衡相商。

温衡沉吟道:“赵刁二族厚植党羽,的确牵连甚广。这些人如今隐而不发,不过是因为租调田宅等悉听旧法,未曾触及他们的根本罢了!夫人此令一下,无异于断其根基,困兽尚有一斗,更何况是这些冥顽不灵之辈温衡以为京口之乱避无可避。”

这倒是与韶音心里估摸得不差,赵氏刁氏荫蔽客户、豢养豪奴,真到了退无可退之境必然群起生事。可那又如何,与训练有素的北府兵相比,这些人不过是一群插标卖首之辈而已。

想着便冷了声音,“存之留了两千精兵在家,总不能教儿郎们都做了摆设!”

温衡已知她的心性,听了这话毫不惊讶,当下肃然颔首,缓缓道:“徐州古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亦是将军基业之起始,决不可久为赵刁两姓横行盘剥。这两族一日不除,则徐州积弊一日不能清,府库一日不能充盈,则百姓一日不得富足。”

“温先生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京口之乱不足为惧,只怕会波及军中。”

“军中倒是不必忧心”,温衡笑道,“自曹魏时兵家即有别于民户,至于近世愈发与奴仆无异,自愿投军者亦多是走投无路、生计无望的穷苦困顿之人,与赵刁这些豪族少有瓜葛。”

“若我没记错的话,那刁云和赵洪凯仿佛都是两族的近枝。”

韶音一时迟疑。

“夫人大可放心”,温衡闻言不由抚须而笑,“早在历阳兵变之前,将军便已经整顿全军,将这些人或剔或贬。他们本就是少数,赵化吉一死,这些人失去了主心骨,更翻不起什么浪花。”

“如此甚好!”

韶音至此心思大定,教人召来孟晖等人到议事厅里详定计策,一一布置下去,只待收网捞鱼。

人散之后,孟晖随在温衡身侧行走,看四下里无人,便悄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