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历阳,后脚又失了整个豫州。司马德明眼睁睁地看着何穆之的大军一点点逼近建康,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日之内连发三道诏书对冯毅严加申饬,又从徐、兖二州紧急调遣了五千人马前去支援。

然而各州守军多是老弱病残之属,即便剔除了那些实在不成样子的、额外新补进去些壮年吏役,依旧是一群未经训练的乌合之众,除了擂鼓助威以壮声势外,当不得什么大用,更别提扭转乾坤。

紧要关头,会稽王撑着口气给爱子出主意,一番感时伤事、感慨良多的交待浓缩起来不过俩字:换帅。

德明愁眉苦脸道:“临阵换帅,必致朝议纷纷,为之奈何”

会稽王勉强咽下喉头涌上来的几口老血,自觉仅剩的半条残命又去了大半。喘息一阵后,声音听起来倒格外平静:“宁馨儿!动动你的脑子,冯毅有个好岳家,李勖就没有去寻谢津,他自有办法!”

德明恍然大悟,当即卑辞厚礼,亲自到谢府拜会久未谋面的谢太傅。

那日虚静台烟气袅袅,满室芝兰香气,谢太傅宽袍大袖,意态闲适,望之一如世外之人

听德明说了来意,他一时也不置可否,只摇着麈尾淡淡道:“谢津如今是个闲散之人莳花弄草、调香烹茶而已,于朝政庶务早就封心,承蒙陛下不弃,这才担着个太傅的虚名。小郎君柄国之臣,心中自有韬略,用谁、不用谁,想来皆是为社稷之故,谢津岂敢妄言。”

“……太傅自谦了!”德明将笑堆满了脸,心里直恨得冒烟:老贼拿腔作调,倒是会摆谱!

“太傅肱骨之臣,社稷之镇山石也!我大晋的江山可以一日无德明,不可一日无太傅!眼下朝廷背腹受敌,西有何逆,东有道匪,小子虽呕心沥血、苦苦支撑,到底经事甚少,不怕太傅笑话,近日实在是……实在是有些焦头烂额!”

德明将姿态放到了地上长吁短叹了好一阵,愁眉苦脸的模样,看着倒是比谢太傅还要老成几岁。

谢太傅慢悠悠地品茶,小口微啜,草木之精华半点都不糟蹋。

见他始终没有接话的意思,德明只好将撂到地上姿态又往坑里埋了几寸,上赶着将话往前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