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三角眼的汉子直眉楞眼地挡在门口,朝着她虚虚一拱手,“我们夫人临盆日近,近日又总是惦记着李夫人,李夫人想必也是牵挂甚深。既如此属下便斗胆请李夫人到我们广陵小住几日,等到我们夫人生产之后,属下再将李夫人安全送回京口。不知李夫人意下如何”

韶音心下微惊,冷眼打量这人,“你是何人”

“校尉李俊。论起来,五百年前与李将军还是本家。”

韶音听了这话不由嘴角一勾,露出个鄙夷的冷笑。

“若我不去呢”

那李俊摇晃着脑袋笑了笑,往后撤了一步,身后十几个甲士随即哗啦啦地涌上前来。

李俊道:“那可就由不得李夫人了!”

韶音凌厉地睨他一眼,皱眉去看阿泠。

这一看之下不由大惊:阿泠上半身耷靠在凭几上,几次欲要起身都不得成,额上已沁出豆大的汗珠。

“阿姐,你怎么了”韶音急将她扶住。

王灵素就着她的手站起来,忽然一把拔下头上的簪子,尖头抵在自己颈上,朝李俊道:“放她走,否则我死给你们看。”

一个“看”字落下,簪尖入肉半分。

韶音惊叫一声,被她用力往外推了一把,“快走!”

“夫人且慢!”李俊几乎同时叫出来。

冯毅虽早有吩咐,明白教他趁机劫持谢韶音,却也提前嘱咐说,莫要教夫人动了胎气。

若是夫人出点什么事,回头枕边风一吹,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他

李俊未料一贯柔和娴静的冯夫人竟能如此生怕出了岔子,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心里便有些发慌,嘴上依旧劝道:“如今前方战事吃紧,入冬后粮草消耗日增,若不得这批,恐怕会令军心不稳。夫人万不可妇人之仁,因一念之差而误了都督的大事!”

王灵素腹中翻江倒海,五脏六腑绞在一处,痛得说不出话来。

大军开拔之前,冯毅便曾提议,“我这一走不知何日回返,夫人难免寂寞,对岸谢家阿妹想来也是如此夫人何不写信与她,教人接她过来小住几日,相互间也是个陪伴。”

她当时未曾多想,甚至顺着他的话认真思索了一番,之后便觉得不妥。

阿纨新婚,除了夫婿还有舅姑一家侍奉,李勖虽在外,焉知人家小夫妻没有旁的安排如今自己有孕在身恐她虽不好动身却又不好推辞,如此便要为难。

她素来是不愿教人为难的,因便拒绝了这个提议。

冯毅当时道:“我不过一说,夫人自行安排就是。”

原来他那会便是在试探。

若果真依了他,将阿纨延至广陵,未知他又会做出何等下作之事。

阿纨收到了自己的信,自己却迟迟未曾收到她的,她说是李勖粗心大意弄丢了,可王灵素不傻,如何看不出那是刻意安慰连她都能猜出是谁所为,自己这个枕边人如何不能!

冯毅冯毅,你竟是如此!

你怎能如此!

痛楚一浪高似一浪地袭来,王灵素疼得脚底发软,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说更多的话勉强维持着身体,吐出三个字:让她走。

李俊不敢过分相逼,挥一挥手,甲士向后撤退,露出一道豁口。

韶音一步步前行,裙裾擦着他们的佩刀而过,软罗利刃相遇,发出风吹木叶的窸窣之声。若是此刻有一人发难,挟持她威胁孟晖、威胁李勖,后果不堪设想。

韶音故作镇定,踩着如擂的心跳走到那人墙豁口中间。

本能地驻足回望,不过几息的功夫,王灵素的神情已变得极为痛苦。

“阿姐”,韶音不由脚步一滞,“你……你可是身子不适”

王灵素朝她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