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军猝不及防,霎时间果然阵脚大乱,士卒仓惶之际相互推挤,丝毫不听长官号令,在重重包围中狼奔豕突、拼命逃窜,一只完整的队伍很快现出分崩离析之态。

“撤退!撤退!”

一声粗噶的号令稍稍镇住了混乱的局面,李军知道中了埋伏,想要紧急后撤,可是为时已晚徐凌再次擂鼓,东西两翼闻声合拢,狭长的口袋阵迅速收口,将李军牢牢困在其中。

“随我杀出重围!”

依旧是先前那个粗嗓,这一声暴喝之后,只见一个彪形猛将自乱军中跳将出来,直将手中一柄大刀抡得虎虎生风,眨眼间连斩数人,四周鲜血迸溅如雨!

此人身材魁梧,膂力惊人,头戴红璎兜鍪、身披明光铠甲,虽看不清面孔,从与众不同的衣着打扮和一手杀气腾腾的刀法便可知晓,这人定是那只有一面之缘的李勖无疑。

“哼!困兽之斗罢了!”

徐凌甩袍快步登上高处,凝神观察半晌后再次命人击鼓传号,“传令下去,斩李勖首级者赏黄金百两!”

此令一出,一众早就准备好的擅武之士便齐齐冲上前去与李勖斗在一处。

眼见李军败局已定,那李勖以一敌众,亦渐渐露出不支之态,徐凌仍不敢轻敌,命叶春带着侦察卒扼守住西北侧李军退却的必经之路,自己则亲率五百精兵牢牢守在南侧粮草营前。

此战至关紧要,若不能一举将李军歼灭,长生道军即便顺利北入三吴,往后必有无穷余患。尤其是李勖,此人寒微小卒出身,白手起家,心性坚韧,自是不同于士族将帅,但凡留他一口气在,将来定有重整旗鼓之日!

大晋如今背腹受敌,前有何氏威逼江上,后有长生道义军压境三吴,而手下可用之将不过冯毅李勖二人而已。徐凌曾与冯毅交手数次,若非教主孙波忌惮掣肘,未必会教他占到便宜,是以在他心中,值得忌惮者唯有李勖一人。

如今浙东各郡闭门不出,任由北府将作出头鸟,摆明了是想当缩头乌龟自保,如不能借此机会彻底斩杀李部,往后恐怕再难有这样的良机。

思及此处,徐凌胸中气血躁动,盯着前方仍相持不下缠斗的一团不由有些焦急。李军不愧是名将之师,虽已突围无望,阵型大乱,越打却越是呈现出乱而不溃的迹象。

徐凌深吸一口气,仔细观察,这才发现李军几乎个个单兵成将,三五个卒子即可成阵,极为难缠。己方将士虽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围攻明显少于自己的敌人却是久攻不下,犹如猛虎捉鼠,再三不得,不免现出恼怒焦躁之态。

“斩李勖者赏黄金千两!”

擒贼先擒王,徐凌咬紧后槽牙,忽然厉声喝道。

此话一出,长生道军士气一振,几个猛将的钢叉同时刺出,咣啷一声,与李勖的大刀抵在一处。李勖苦苦支撑着压顶的合力,到底气力不支,眼见着渐渐矮下身去。

徐凌暗暗松出口气,看着阵中那员即将力竭的猛将,瞳孔微缩,心里叹一声“李存之,你走好罢!”正待见此人利刃穿心,不防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悠长而高亢的画角之音。

画角长吹不绝,这是要全军警醒,中军大帐即将传号施令的意思!

徐凌心里咯噔一声,猛然回头望向大营方向,随着一阵急促的金声,只见一杆悬着青色双灯的大招在夜色中缓缓升起,点动三下后向北连麾三次,嗡鸣重金之声随之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