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光亮。黑影显然是个活物,而且是个庞然大物,站在它脚下,需要仰头45度才能看到顶的程度。它趴爬在崖沿,像是刚攀上来,却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微弱的光壁勉强映出它的外廓,它如癞蛤蟆般长满了‘疙瘩’,在它的体表一个个‘团子’滴雨般下落。‘团子’很软,落地发出啪叽的声响,随后展开,伸出触手。它们一个挨一个地向前蠕动,发出此起彼伏的水声黏腻粘连,挤挤囔囔的,彼此中间连落脚的缝隙也没有。
叮铃。
一道风铃声响起,突兀地就像寒冬腊月里出现来自夏夜的暖风。
叮铃铃。
不是幻觉。
音色脆得像春雨初霁后新发的笋芽,光是聆听就能脑补出一只银色风铃小巧精致的模样。声音无法捕捉,甚至说不清来向,前一秒还距离很远,下一秒就贴在耳畔。紧接着就是撕裂空气的呼啸,而后是倒地的扑通。时左时右忽远忽近的叮铃无疑是一场死亡宣告,大大小小的章鱼残肢断体伴随着铃声落地。
“少爷小心!血里有毒。”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公鸭嗓叫道。
“知道了!”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地回应。夜色下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可谓不见其人只闻其声。都说声音是人的第二张脸,光从这嗓音就能听出是两位清澈干净的年轻男子。一条大型章鱼循着声音的方向喷出一口墨汁炮,可还未等墨汁落地,它的身后忽然银光乍现只见,章鱼脑门上出现一条横穿的缝,缝极细,不似伤口,反而像昂贵的羽毛笔画出的墨痕。下一秒,血浆迸开,空中绽放出蓝色的液体烟花。章鱼脑袋已经被连片地割了下来,只剩反面一层薄皮草草连着,躯体落地,实则还未倒地就已经死了。地上血水、墨汁融合,积成了一个滩涂。‘答’的水花声溅起,一双厚实的皮靴踩在了滩涂上,声音的主人也终于现身。
两位骑士并肩而立,精剪的短发,一米八的身高,银闪闪的铠甲但不完整,一个缺了胸甲一个缺了腹甲,露出里面高弹胶衣绷着的结实身材。肩上披着白鬃毛,沾上了一些蓝血,包住小腿的黑色长靴踩在滩涂上,好在靴底很厚实。两位都是脸蛋稍微有点嫩的唇红齿白型帅哥,五官没有多少杀气,只有碧眼除外,和他们对视就像被狼盯着一样,在深夜里特别特别亮。他们长相一模一样,但并不难区分,从神态上,一个认真沉稳,一个张扬嚣张。
一口石柱粗的墨汁‘咚’的一声从崖边射向二人,是那头巨型章鱼。他们扭身分别从两侧闪过,身后碎石崩裂,崖顶的岩层被击出一个巨坑。
叮铃。
随着他们的行动,铃声再度响起,声音来自他们裤带上挂着的银色风铃。风铃比硬币大不了多少,声音清脆。戴着这样的风铃本该是对战斗有害无利的,因为很容易被循声追踪到。但他们速度相当快,脚底生风,章鱼们在陆上本就动作迟缓,只能看到两道银色之风席卷,所到之处必有海怪被收割。两道风铃声互相配合,忽左忽右,捉摸不定。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风铃,极易混淆。
这根本就是一面倒的屠杀。地上再次铺满一批来自海洋的侵入者,两人并肩现身在离崖沿三百米的位置。达伦甩了甩手中的剑,蓝血溅下,竟然完全没有残留,指宽的银色剑刃一尘不染,光滑干净,和主人很相称。
可是不消片刻,更多的章鱼顺着巨型触手攀爬了上来,再次堆积在悬崖边。银色之风同样再次席卷,杀戮。达伦挥剑把一只章鱼斩成两截,还没来得及停歇,就猛地一扭身。“铛”的一声!是急速的金属刮擦声,银色的剑刃擦出火花,同时一个黑黢黢的东西被击得倒飞出去,咚地落地。
是一只藤壶。藤壶们原本只出现在巨型章鱼的身上,其他章鱼都是在巨型章鱼的命令下行动的,并没有被附身,极易让人忽视。这种东西既没有呼吸,也少有魔力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