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脊背发凉,更加猛地呕吐起来。“我”感觉到“我”的胃里有不属于“我”身体一部分的某种东西正在苏醒,开始蠕动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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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亚瑟从睡梦中猛地起身。
他跪在床边,还是止不住地干呕。意识到眼前的是整洁的床铺后,他扭头面向地板,却身体一虚,差点以头戗地。他一整天都没有怎么吃东西,什么也没有呕出来,但那种感觉,那种有活物在胃里蠕动、扣挠、摩挲的感觉,亚瑟一手撑地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实在是太真实了,仿佛就是亲身经历过。
他喘着气,支起身体,坐到地板上,眼神还有些迷离,脑子却逐渐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自己是谁,现在在哪里。他感觉到盗汗把衣服黏在背上,身体冰冷,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桶冰水,手脚还有些轻颤。亚瑟以前在冬季泡在河水里都不在话下,他还是第一次体验这种由内而外,从骨髓里发出的冷意。
胸前传来痒痒的触感,他低头,看到项带上挂着的羽毛把衣服撑起一个鼓囊囊的小包,在他的胸上奋笔疾书着些什么。
<亚瑟,发生什么事了?>是天使亚历克斯在留言。
亚瑟安抚似的摸了摸羽毛,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他身上的力气像是全部被抽走了一般,别说站起身,连说话都成了一件困难的事。
刚才的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梦里的场景十分清晰,但这根本不可能是自己的记忆,这一点他毫无怀疑。在梦中,他甚至完全没有意识自己是亚瑟,也没有任何对自我、亲朋、熟识的认知,就像是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经历一段完全陌生的人生。这简直太离奇了,太匪夷所思了。
背上传来小小的触感,有一只小手顺了顺他的后背,轻轻地像是怕惊到他。亚瑟扭头,是教会的乌鸦少年,他也醒了过来。
“阁下没事吧?”更茤好蚊綪连係裙??灵⒊二⑤二四?3??
亚瑟总觉得这话应该由自己问才对,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昏过去是对方才对。不过他发不出声音,而且咽喉里胃酸的灼烧感尚在,只好胡乱点点头。
“闭上眼睛。”乌鸦少年面无表情,声音却很温和。亚瑟和他对视了一眼,乖乖地照做了。
片刻,他感受到额头上一阵冰冰凉凉却很舒服的触感,还有头发和轻轻的呼吸是乌鸦少年把自己的额头贴了上来。亚瑟瞬间感受到大脑一阵清明,身体的不适感也消减了大半,明明外界的气温没有变化,但暖意由内而外地散发,就像在寒冬腊月泡了一个热水澡。
“好点了吗?”
“嗯,完全好了。”亚瑟看了看全身,又折来折去查看了一下身体各个部位,没有什么变化,但的确是好了,呼吸也平缓下来。
“我没事的,就是做了个……呃,奇怪的噩梦。”
“什么样的梦?”
“就是梦见一个贫民区的少年……呃……”亚瑟湛蓝的眼睛对上乌鸦少年的眼睛,他突然止住了声音。亚瑟见识过很多各式各样的眼睛,队长那样严肃的却给人安全感的,霍尔斯时常戏谑却带着自信的,还有各种对生活或希冀的、或麻木的眼睛,甚至还有人鱼王子随着阳光变色的星光眼,带着他不经世事的天真。可亚瑟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睛,这种平淡、宁静、古井无波的感觉,好像世上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容,不似一个少年的眼睛,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但同时银白色的瞳孔中,又清澈、温和、安静认真地倒映着亚瑟一个人的脸。
亚瑟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来,刚刚像魇住了一样,一个眼神而已,哪里需要解读那么多东西。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梦见自己成为了一个想加入教会的贫民区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