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好疼。

后背钻心的疼痛让男孩醒了过来。腿没有了知觉，右手的骨头像是被抽掉了一样，抬不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到作呕的血腥味，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妈妈……

男孩想喊，却只动了动干涩的唇，没发出声。

好冷。血液在流失。

妈妈……

顺着额头滑下的血已然干涸，把左眼粘得睁不开。微微撑开的右眼角处，滑下了一道清泪。

年幼的他对死亡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却也意识到了。

男孩闭上右眼，静静地等待死神。

“你还活着？”一道声音讶异地问。

男孩睁开眼，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谁……？

“别动，我先帮你止血。”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很好听的声音。

他想动也动不了，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只有右眼珠子。眼珠轻微转了转，血红色的瞳孔中没有映照出说话之人。甚至也没有响动，静悄悄的废墟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幻觉么？如果真的有人发现了他，至少会有走动，或者搬动碎石的声音。他怀疑那个声音，是自己将死之时的臆想。

“你的腿被一块巨石压住了。等你恢复点力气，我就帮你把石头抬起来，你再把腿抽出来。”还那个清澈的声音，温暖得像雪夜的炭火。

你是谁？男孩想问。他浑身，包括额头、后腰、右胸口处都出现一些暖暖的痒意，身体好像在恢复力气。

“准备好了么？准备好了就眨眨眼，我坚持不了太久。”

男孩眨巴了两下右眼。

“一、二、三！”

腿的方向传来碎石下落的声音，他微微抬起脑袋，还是没有看见人。腿部的压力在减轻，他看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场景，原本压着他腿的巨石半浮在空中，浮地不高，腿尖还能触到巨石，但的确悬浮着，没有人抱着，没有人托着，就这么直愣愣地悬浮着。

“还愣着做什么？”年轻男人的声音吃力地喊道。

男孩终于反应过来，他用手肘撑地爬行，身体后撤，把腿从巨石下抽了出来。

下一秒，地面震颤，轰隆一声，巨石在原地砸出了一个土坑。

“呼！”

是隐形人吗？男孩还在张望。

“别找了，我就在你的身体里。”

……

男孩躺在床板上，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床板是薄薄的几块木片，有一块中间还断裂了，看起来很脆弱，勉强支撑起这个瘦小的黑发男孩。这里是一间废弃的屋子，墙角结了很多蜘蛛网，到处都是灰，屋顶漏了一个大洞，透过洞能看到夜空，今晚的星星很明亮。

腿红肿得厉害，可能骨裂了，尖锐的痛感源源不断地传来，男孩闭着双眼，小小的眉头蹙得紧紧的，似乎深陷噩梦中。綆哆好纹錆联係?依o3Ⅱ五Ⅱ????3??

“醒醒。喝水。”

男孩微微睁开眼，一团清水浮在空中，飘在他的唇前。他微微启唇，一股清甜在唇舌间荡漾开。

“谢…谢…大哥哥。”干涸的嗓子眼终于能发出声音。

“睡吧，你会做个美梦的。”话毕，那个声音便不再言语，静静的夜里只有男孩一个人弱到听不清的呼吸，男孩沉沉地闭上了眼。

……

第二天。

男孩是被鸟叫声吵醒的。金色的阳光透过屋顶的破洞，照到他脏兮兮的脸上。他在床板上坐起，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脚，伤口基本已经愈合了，腿也能够动弹，依稀还有痛感。他检查完身体，忽然清醒了似的，红瞳迷茫地扫视四周喊道：“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