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自己的苏雅露,又嚣张,又跋扈,人倒不是很坏。十里洋场如今仍然血雨腥风,军统、中统、共产党、汪伪政府、日本宪兵队多股势力在这里厮杀。汪伪政府为招揽人才,以绑架、威胁甚至暗杀种种卑劣的手段,恐吓中统与军统的人进入76号,为汪精卫效命。
苏雅露也是这样进入76号的吗?还是……利欲熏心,主动投敌?
接下来连续两三日,田丹有些心神不宁。这一日,日暮时分,立在办公室的窗户前,田丹遥遥地望见极司菲尔路对面弄堂口的裁缝铺子外头摆出了一盆红艳艳的牡丹花。
收工之后,田丹先去了裁缝铺子,王伟民已候在裁缝铺子的里间了。
“田丹,我们截获一份密报,是76号针对活跃在上海的抗日分子的刺杀名单,”王伟民把门闩上,转过身来,开门见山,“但文字加密处理过,我们暂时无法破译,陆老师叫我把密报给你试试。”
“他们有自创的一套密码,我还在熟悉当中……我尽力。”
田丹坐下来,把王伟民递来的纸张平铺在丁师傅的缝纫机上。田丹生性聪明颖悟,虽然只接触这套密码不到一个礼拜,磕磕绊绊,有些生涩,但已基本上谙熟于心。缝纫机上有一支铅笔,田丹抓过来,在纸张上涂涂抹抹。
“周……”名单上的第一个姓名,田丹蹙着眉头,“……沪萍?”
半秃的铅笔芯“咔嚓”一下折断在纸张上,划出一条长长的斜线,田丹愕然地抬头,对上王伟民同样愕然的一张脸:“周沪萍?”
三
田丹第一次见到周沪萍,是在六年前。民国二十六年,周沪萍三十二岁,作为机要秘书陪同张治中将军回到上海,田丹当时还不到十四岁,在圣玛利亚女中上学。
日军在卢沟桥寻衅滋事,战火一触即发,十里洋场亦风云色变。周沪萍回到上海后,首先去复旦大学见了睽违已久的陆汗青老师,与组织取得联系。陆老师传达了组织上的意思,希望周沪萍继续作为地下党,协助国共统一战线对抗日军侵略,她毫不迟疑地应承下来。后来,陆老师陆续把她引荐给了他这条线上的其他同志,其中一位,是他的同乡兼老友,叫作田怀中。田怀中学识渊博,文质彬彬,脾气也极好,周沪萍对他颇为尊敬,他对周沪萍也相当赞许,二人虽无师生之名,但在周沪萍心中,已将田怀中视为自己敬重的老师。
不久之后,淞沪会战打响,日军空袭不断,田怀中的妻子不幸死于一次轰炸,仓促地处理完妻子的后事,他强忍悲痛,又投入到迫在眉睫的工厂内迁与学校内迁事宜之中。一个礼拜后,陆老师约见周沪萍,并且送来了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讲是田怀中的女儿,叫作田丹,田怀中实在无暇顾及孩子,想托周沪萍代为照应着。
“丹丹今年十四岁,先前在圣玛利亚女中上学,打仗了,学校也关闭了,怀中实在不放心孩子独自生活,又顾不上,咱们这条线上的同志,要么是别井离乡,孤身在外,要么是单身汉大老粗,想来想去,也只有托给你。丹丹很聪明,很乖巧的,不用操什么心。”陆老师轻叩一下小姑娘的前额,许是担心周沪萍拒绝,刻意在末一句上咬字发力,又低下身去对小姑娘道:“丹丹,怎么不叫人?”
是初秋,天气刚刚转凉。周沪萍着一身白色衬衫,栗色方格百褶裙,衬衫下摆扎进百褶裙里,外搭着花灰的风衣。十四岁的田丹个头还矮,微微地扬着脸,目不转睛地望着面前这个美丽又温婉的姐姐。田丹是独生女,在此之前除去母亲之外,所接触到的女性只有佝偻着身子唠唠叨叨的帮佣阿嬷,还有学堂里总是裹着修道袍不苟言笑的修女。
田丹伶俐地叫了声“姐姐”,一对眸子眨巴眨巴地望着周沪萍,委实是很乖巧的样子。周沪萍欣然答允。
陆老师前脚刚离开,周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