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想进救护队,还想支援前线,你们觉得我什么也不会,单凭一腔热血,一定不能成事,拦着我不许我去,如今我终于学成归来,也该学以致用了,是不是?”
陆汗青沉吟着,田丹又急急地补上一句:“陆老师,我不是一时冲动,从波士顿到上海,我在船上待了二十来天,我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我想得很清楚了。”
“你父亲若是知道你这么想,不晓得该是欣慰还是担心……你父亲把你托给我照应,你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怎么向他交代?”
田丹听着陆汗青的语气稍稍松快了些,知道还有回旋余地,微笑道:“陆老师,您这么不相信我?您放心,我会当心的。”
“好,我回去,与其他同志再商量商量。”陆汗青顿上一顿,“丹丹,你变了,变得越发成熟了,你如今讲话的口气,活脱脱又是一个周沪萍。”
“周沪萍”三个字,猝不及防地砸在田丹心上,田丹低下头,打开皮箱,假意整理,掩饰着一瞬的慌张与尴尬,“周……她……还在重庆?”
“在上海,”陆汗青道,“还不知道你回来,你想见她?”
“不,不用……”田丹脱口而出,又觉不妥,慌忙找补,“以后,以后再……不着急。”
“也好,你先休整休整。”陆汗青并没察觉到田丹的异样,低下身来帮忙收拾,却瞥见皮箱里有三个方口玻璃瓶,齐齐整整地码放在一层衣物上,上头再用一层衣物当当心心地裹着,玻璃瓶里全是纸折的鹤,大小不一,颜色也迥异。
“这什么?”陆汗青伸手取过一瓶,“千里迢迢的,还把这些纸鹤运回来?”
“没什么……”田丹把另外两个玻璃瓶也取出来,放在一旁的茶几上,“我在波士顿叠来消遣的,丢了,太可惜。”
“到底还是个孩子,”陆汗青摇一摇头,言语间却是长辈对晚辈独有的宠溺,“好,我先回去了,你安顿下来,早些休息,咱们再联络。”
门“吱呀”一声阖上了,田丹唇边的笑容也应声消失。旋开一个玻璃瓶的瓶盖,田丹拈出一只纸鹤,拆开,是练习纸折成的,练习纸上隐约还有铅笔涂抹的数字与符号,在一连串有如乱码的数字与符号上面,是张牙舞爪的墨迹:
“周沪萍,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写这些东西给你,大概是因为这里没有人陪我讲话,我太寂寞了。现在是波士顿的午夜,学生公寓后有一丛雪松,有风的时候,会有澎湃的松涛声传来,这是我在这里可以听到的为数不多的几种声音之一,还有一种声音是狗吠声。是房东的狗,一身鬈曲的绒毛,灰褐色的,顽皮得很,总叫我想到我离开长沙时捡到的狗。周沪萍,我的狗被你丢在沅陵了,你得赔我一条。一想到这些,我就讨厌你。我不想你,一分一毫也不想你。”
三日之后,陆汗青告诉田丹,组织上已作出批复,决定把田丹作为特工安插进76号,代号“玄狐”,按规定,自即日起,与上海地下党组织转为单线联络,由他来担任田丹的上线,意思是,除陆汗青之外,田丹不能私自接触组织内任何人。
“可惜,应该给你与周沪萍安排见一面的,”陆汗青道,“周沪萍知道你回来,挺惦念你的。”
田丹抿着唇,云淡风轻地微笑:“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心下却着实松了一口气。年少的轻狂之气渐渐褪去,别扭劲儿却还在,田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别扭什么,只是不想见到周沪萍,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沪萍。
“把你安排在电讯处,”陆汗青的话把田丹的思绪拉了回来,“你的任务,是熟悉他们自创的一套密码,在收发或破译密报的过程中,假如截获有用的消息,利用极司菲尔路对面弄堂口的裁缝铺子传递给组织。铺子的老板丁师傅,是自己人,你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