邾吴君把礼一撂,打着呵欠道:“那草民就先回了,大殿下回见。”

“且慢。”棠樾叫住他,想了想后双手平举,其上现出一叠旧书。他双手将粟老留给他的书递过去:“这是令兄临终前交给我的遗物,还是交由防风氏后人来保管比较好。”

邾吴君也双手接过,懒散的神情渐渐消失了。他轻抚着那摞书,苦笑一声道:“我哥这脑子,人都死了“记得”还有什么屁用?”

棠樾惊道:“你知道粟老是自尽的?”

邾吴君叹道:“哪来那么巧的事,当场就害了心病了。我哥那脾气,就是自己死了,也不能让这些东西被你们查出来。”

风息愕然道:“这上面到底写了什么?为什么死也不能让天界知道?”

邾吴君冷笑道:“问的好,贼厮鸟不是说了嘛,拿他受审是因为他说了不该说的话。他说没说我不知道,不过这“不该说的话”你们看来也知道的差不多了,都写在这里面。无非就是当年族长为了求救一头撞死在天鼓上,天帝不光没救人,还把出去的路堵死了这个事现在也没个证据,因此我兄长只是记下当时很多钻山的都试过出去求援,一爬到山顶就会莫名其妙脚滑摔断腿。防风后人都是带着神血的,比一般人强了不少,又是钻山的好手,哪有这么容易就都脚滑?后来先帝先后他们闯进来,把还活着的几十口人救了出去。我祖上还没安顿好就来了个天将,吆五喝六带着一帮狗腿子来吓唬他们,让他们祖祖辈辈必须就住在这里,不准和外人多接触,不准把放风集的事外传,也不准讲给子孙后代,传出去就是一个死,有不少人被吓住了,现在的年轻人都不记得这些了。也有几个没被吓到的,要不然我爷爷也没地方知道这个。”

比起风息的震撼与愤慨,棠樾倒是不觉得十分意外,天帝也是人,天家也不过是有矛盾有野心的一户人家。

但是现天帝的爷爷堵人嘴可以理解,毕竟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丑事是他做下的。前天帝为父亲遮羞也可以理解,可润玉从来就不是死要什么天家颜面的人,否则也不会堂而皇之的把亲弟封天后了。

那么邝露作为他的耳目,为什么依旧忠实地遵守着这条规矩?

他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干脆不去想,安慰邾吴君道:“仙君节哀顺变。既然粟老视史书重逾性命,那么此物还是由他的亲眷保管更为妥帖。”

邾吴君一摆手:“既然是兄长将这玩意托付给大殿,说明他知道我就看不惯他发疯作癫,也不会替他收藏这没用的玩意。大殿爱拿去糊墙糊墙,爱垫桌脚垫桌脚,草民是不管的。”

他在棠樾欲言又止的目光中走出璇玑宫,站在漂浮着璇玑宫的云端上停了片刻,捂住脸狠狠地抹了一把鼻涕。

“什么都做不了,至少也该做到不忘记。”说这话的人写的书不知道能蹦跶多久,但说这话的人自己将很快被人遗忘。

鸱尾君那贼厮鸟动辄就是骂一句乡巴佬,实则他还真的是,连大字都只认得军令上常出现的那些。在现任天帝继位之前,堆云村一直饿得面黄肌瘦,哪有人有闲工夫识字。他哥就是村里唯一的“文豪”,也是最大的疯子,十来岁从他爷爷抽屉里翻出来那些手记之后就和疯了一样,天天茶饭不思,神情恍惚,弄得爹娘以为他看上什么女人了要去给他提亲。

好在他疯归疯,还知道轻重死活,不至于逢人就说,只是时常没头没脑地问邾吴:凭什么?祖宗身为天帝之子,为了苍生自请背井离乡,来到当时还是一片荒芜的人界,然后被禹砍了头。我们世代维护大阵,从不敢有失,落得被他们背弃的下场,分到这处荒地,凭什么?

邾吴说就凭你拳头不够硬,还一天到晚地也不锄,从这哼哼着喊冤学蚊子叫。

年轻的粟洱虽然上不了天找天帝理论,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