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腥黄的黏液淅淅沥沥落回尸体上面。

还有一滴溅到司厩的身上。

司厩脑海中“嗡”的一下,翻身爬起来,带着一手烂叶,像所有的活人一样手脚并用着奔逃。可他无论跑出多远,头顶上总是伴随树叶拨动的沙沙声。当他被深埋叶下的树根绊倒,他的后颈上传来一阵微凉的腥气。

他圆睁着一双眼看着地面,整个人窒息得狂喘着。在他闭上眼的那一瞬,背后忽然有什么东西尖啸而过,伴随怪物被扎穿的汁液声和远处众人劫后余生的欢呼:“仙长!仙长来了!”

一只有力的手将他搀了起来。

他被人扶起来的时候,腿还是软的,刚站稳又扑通摔在地上,躺在怪物黏稠的黄绿血迹里,双目圆睁,嘴唇颤抖道:“谢谢仙人,谢谢仙人……”

仙人实则是个少年人,名唤洛霖。人看着有些冷,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热心肠。他又一次把司厩扶起来,交给另几个猎户,神情淡淡:“快起来,不必多礼。”

他从怪物身上收回飞剑时,那死物忽然慢慢收缩,融入了树冠之中。

洛霖双眉一轩,倏忽又一剑斩出,将那棵松树齐根斩断,就见那年轮之中流出了淡绿发黄的血液。

他的神情越发严肃起来:“这里的魔物诡异非常,无一在我认知之内。诸位请速速回村,以后莫要在午时之后入山了。”

“可是……只打一上午,我们家里人吃什么呢?”

洛霖腕稍一抖,剑上血污随之消失不见。他反手将宝剑插回背后剑匣,疲惫道:“我来猎吧。”

村民沉默以对。他们本该拒绝,可每个人家中都有病人,没人说得出拒绝的话。

这些日以来,洛霖屡次试图以飞剑载人离开,然而那灵剑却唯有有灵之人可驾驭,一旦载了凡人便重逾千斤,半寸也离不开地面,只得作罢。

既然走不了,他就留下来帮手。作为最高战力,洛霖时常会在夜里被守夜人唤醒,处理三两溜入村中的魔物,白日里又主动帮着他们狩猎,还将最好的食物留给伤者,自己每日只草草吃一碗蒸高粱了事。纵使有着仙根在身,那下垂的眼睑也说明他开始吃不消了。

今日,他又孤身入山打猎,恰巧听到了此间惊呼,才赶来救下一条人命。

一路上那大汉于心不忍道:“仙长须得好好歇一歇了。前些日临秀侄女搜刮了家里余粮煲了红豆粥,仙长还不要,给这丫头臊哭了。”

洛霖本来一脸淡然,给他说得也愧疚起来,还强行目不斜视道:“临秀姑娘本是一片好意,然而村中尚有残病妇孺,我辈身为仙家子弟,不敢与凡人夺食。”

他说罢口气又软了软:“只是我不知此举竟害得临秀姑娘难过,回村后定当当面与她致歉。”

那大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连连道:“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仙长……仙长是一片好意,是我这侄女不懂事。哈哈。”

洛霖却在忧虑别的事情,凝眉自语道:“我已向师门发出求救简讯,按理说这几日师长也早该到了,为何……”

同行的瘦子有意调节气氛,故作哀叹道:“求求仙长们快点来,谁第一个来,我三岁的闺女将来就许给谁。”

“你那闺女黑的煤球一样,仙长可高攀不得。”

瘦子骂道:“你懂个屁,美人胚子小时后都是黑的。”

稀稀落落的哄笑声中,同伴惨死的惨淡氛围渐渐被冲淡了一些。他们走到山脚,村中忽地传来一阵压抑而沉闷的鼓声。

大汉纳闷道:“这破玩意都试过了没啥用,怎么还敲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