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的场合都是大同小异的,只不过这一次格外简洁。来参加婚宴的宾客谁会预料到此间要发生一场战斗?天帝一方战力巅峰的几位要么不在,要么已经过世,众人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迟迟未到的鸱尾君身上。

随着被棠樾开后门放进天界的一万精锐羽族蜂拥入场,棠樾慢条斯理地开始讲道理:“众所周知,父帝只有我一个子息,且早已下诏立我为储。本神没有必要为了理所当然的事解释太多,也请诸君不要妄议父帝的决策。”

隐雀在旁低低地笑道:“大殿,你太心急了。”

棠樾不为所动,将自己的话补充完毕:“倘若众仙家有何异议,请按捺一下心情,自己给自己做一下工作,接受现实。”

“天兵!”有人在下面吼,“守殿天兵何在?鸱尾君何在?如何将一群下等的鸟妖放进了灵霄宝殿?”

棠樾眼看着几个“鸟妖”围了上去,强行把这个耿直的小仙按回了凳子上。

他说了这么多话有点口干舌燥,于是顺手举杯啜了口茶,然后微笑道:“他不会来了。”

***

鸱尾君转过身来,凝视着棠樾,羽族特有的淡棕色瞳孔快速地扫动着,注视着他的全身上下。他似乎是已经猜测到了棠樾的答案,半是嘲弄,半是讥讽地问:

“为什么想做天帝?”

棠樾斟酌着修改了一下措辞。

“因为我……不不,其实我并不是很想做天帝,我只是希望……我这一生,至少有那么一件事,是出自我自己的意愿而决定的。”

鸱尾君:“?”

话题跳转:“仙君也知道黄泉大封的事情。”

鸱尾君神情一凛,腰背不由得微微挺直了一些。

棠樾继续道:“封印内不是人人都去得,即便它破碎了,防风氏留下的禁制对人界依然有效,里面的出得来,外面的也进不去,除非得到了上清天的首肯。”

鸱尾君道:“据说上清天向来只与天帝沟通。”

棠樾自嘲道:“世尊很忙的,神也不渡真凡俗……言归正传,据我查阅古籍典史得知,能与之沟通的“天帝”可以是以任何手段得来的天帝,前任天帝指定的继承者也可,兵变上位者也可,只要众人短时间内没有提出异议,即是承认了天帝的身份……”

鸱尾君色变道:“殿下想赶在大封彻彻底失效之前夺取天帝之位?”他心念电转,在一片混乱中准确地理出了其中的内涵:“如此说来,殿下心里清楚天帝要付出的代价?”

棠樾微微一笑,道:“反正父帝本来也是这么安排的。”

“此话怎讲?”

“若非如此,他何必在这时候一副打算让我继任的样子,却又不急于交待后事,把事务交予旁人而非提前磨练我?这可与他有备无患的作风不符啊。”

鸱尾君沉默良久,“陛下不是这种人。”

“谁知道呢,”棠樾眉壑间浮现出一种隐晦的疲倦,“父帝外表看似温和儒雅,骨子里却对任何人都有种极具分寸的距离感,即便是对我也如此。也许只有母神是个例外。以前只觉得父帝隐瞒了许多,如今我却觉得连他的轮廓都看不清晰了。”

鸱尾君并不赞同棠樾的说法。他自己追随天帝多年,也从来不清楚陛下在想什么,但他认为天帝本来就应该高深莫测一些。

“倘若真有那么一种可能,陛下从未想过要牺牲你,又当如何?”

“那就全当还了他对我养育之恩。”

“……既然殿下心中已经认定了自己是牺牲品,何必又多此一举?”

看他那表情好像看见了毛都没长全的小天鹅被爹妈驮着飞还嫌弃羽毛里太热,强烈要求自己出去扑腾纯属青少年无可救药的叛逆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