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呆呆地看着他,泪水顺势涌了出来:“兄长,填补大封的本该是我才对……”

廉晁摇了摇头。他的微笑一如即往地温和:“我是你的兄长,你还是个孩子。”

他的两条腿在发抖。

他不是孩子,他已经是一条成年的龙了。

可是拒绝的话在嘴边滚了滚,唇瓣抖了几抖,死活就说不出那句“不,这件事是龙的命运,与你无关”。

他视野中模糊成一团的廉晁也看着他。

奇怪的是明明要死的是他自己,他却在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那天他看上去好像也有些感慨,声音有些发哑,但他还是尽可能地柔声道:“这件事情你我兄弟知道就好,不要告诉阿姚。”

“虽然现在她的实力还在你我之上,但她终归是个女孩子。保护好她,不要让她承担这些,不要让她害怕。受怕送死的事情,让我们男人来就好了。”

“照顾好阿姚,让她开开心心的,好吗?”

***

不远处的茅屋里冒着烧沸水的白烟和湿木燃烧的黑烟。

一锄头砸进地里,挖出一块色泽饱满、体态健美的红薯。一只老手垂直拾走了红薯,在麻衣上抹了一把湿土,然后反手把它塞进背后的筐里。

他的额上也有泥印,头发上粘着土块,一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是麻木也好,说是闲适也好,总之是一种极为放松的表情。

然后他直起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把锄头搭在了肩上。夕阳下他的背影一点也没有昔日天帝的影子,倒像个闲的蛋疼的乡下老农,一把年纪仍不甘寂寞地出来躬耕太湖。

润玉站地很远,站在一棵粗壮的柳树后面,看着那个松松垮垮的背影道:“让她开心,他没有做到。但是他始终信守对大伯的承诺,一直到最后一刻,他也没有把真相说出来。”

父亲真是个很难懂的人,润玉心想,虽然对女人们都不怎么好,爱意似乎也总是很刻薄,但是有些东西他却一直独自支撑着,这点零星的守护一直持续到了他谢幕的时候。

也许他早点说还更好。不过对于闭麦交流这种事,润玉也是惯犯,故此也不做评价。

他转头,“你要去见他一面吗?”

一滴泪水从旭凤高起的颧骨上滑了下来。润玉转过头,把旭凤按在怀里,把他断断续续的呜咽藏进胸口。

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下来:“是我的错……年轻时只觉得与同侪们驻防忘川,逍遥自在,总觉得还有大把的时间,懒得多陪她。每回轮休换班在天界住不了几日就要回去。母神要我多留几日,我也只作听不见,反正她也不会强求。如今想来,倘若我多陪伴她一些,也许就能及时阻止她的疯癫,也许一切不至落到今日的局面……”

润玉低低道:“你还可以多陪伴他。”

“……不必了,父帝生平爱面子,想必不愿让我们看见他如此落魄。他自己恐怕不愿看见我们两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润玉也静了片刻,道:“其实我有时候十分地憎恶鄙视他,但有时候又很理解他。他也不能全然算是个坏人,就如他自己所说一般,他是个错生在龙身上的贩夫走卒,他……很多时侯只是太怕死了。不过如今再也没有人会逼他去填封印,他也总算可以解脱了。”

旭凤转过头道:“那你呢?你害怕么?”

润玉答道:“我有最想保护的人,如果你们能够平安,我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代价。”

远处小农田上的老头扛着锄头和斜阳,一脸皮肉松垮着,白毛胡乱地束着,裤管晃悠着,哼起了一首曲调陌生的小调。

旭凤驻足静听:“他唱得什么?”

润玉柔声道:“龙族求偶时唱的歌。这是龙族的古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