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最恨的是谁么?”
旭凤道:“我母神?”
“是父帝。”
几只水鸟嘎嘎叫着从金波碧水间掠过,为寂寥的湖心添了一丝热闹气味。
旭凤很少在这方面怨怼他的父帝。凤凰是专一的,而龙大多滥情,部分滥交,旭凤无法理解泰迪的心理活动,但也不觉得违反常识。因此他评价道:“他一向少些情义,对谁都不肯付出真心。”
这话多少有些顺着润玉说的意思,但润玉却又摇头:“他为人寡义,却不算十分薄情。至少他真的爱过我娘亲。”
旭凤嘲道:“你又知道了?”
润玉不理他,自顾自说下去:“当年大伯刚殉身大封,父帝继承了天帝之位,和你母神。祖父在位时从并未立过储,他一日也不曾接受过储君的教导,新官上任焦头烂额,手忙脚乱。世尊建议他早立储,因为大伯是玄武,清气比不得龙族,恐怕不到一任就会破开。在朝上,众人表面恭敬,内里勾心斗角,而他一回到后宫,唯一的妻子只会逼问他大伯是怎么死的,问他到底隐瞒了什么,他答不上来。每一双眼睛都在看着一位向六界负责的天帝,所有人都时时提醒着他自己的身份。他一抬起头,就会看到那把只有他一个人看得见的项上屠刀。”
“唯一的宽慰,就是他扮作散仙下凡散心的途中,在笠泽结识了一位女子。我母神虽也是个半大不小的神仙,却从未离开过笠泽,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她从未见过这般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男子,加之父帝见多识广,博闻强记,他讲起的每一件故事都是她不曾听过的,一时便迷晕了头,就如一个小迷妹一样,望向他的目光既是羞涩又是崇拜。他们一起游遍了笠泽周边的城池村镇,最后在湖畔盖了间小屋住了下来,垦了一片院子。父帝与她过了段男耕女织早出晚归的生活。虽然耕田并不算什么乐事,但神族既不当点劳动作苦力,也不以此为生。何况在那间小屋里,他只是一个少女的丈夫,一个充实的农夫,没有发疯的天后,没有虚与委蛇的神族。”
“终有一日,天后生疑来寻,见到二人如胶似漆便立刻炸了毛,怒斥说你一条凡鱼也敢攀附龙种,玷污天家血脉,我母神不明真相,只听懂了“勾引天帝”四字,顿时且敬且畏,茫然地跪了下去,趴在地上俯首不敢直视。于是他也又变回了天帝,而不是一个普通少女的丈夫。父帝说就在那一刻,他忽然再也不喜欢她了。”
旭凤听罢,在冰上立住,皱起了眉头道:“他何时同你说过这些?”
润玉答:“你要不要问问他自己?”
旭凤顺着他的指的方向极目望去。遥远的岸边与水色连成一线,旭凤是眼神极佳,才能看见有一间孤零零的小屋矗立在湖畔,从中有袅细的烟雾盘旋着,浮动着,升腾而上。
第50章
暗室内卷起一阵幽冷的微风。
一滴凝固的水滴卷着墙角石灰滑落在地。
太微半蹲在角落里,忽然发出一声怪笑:“你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可这世上有谁不怕死?不说旁人,便说你自己,好容易爬上了天帝之位,到头来落得如此下场,你甘心么?”
润玉淡淡道:“大伯便不怕死。”
太微顿时噎住了,一秒。
“是啊!”他咆哮道,“我怎就没想到这聪明的法子,没想起来跟他争着去充这个英雄好汉,为什么我就一时腿软眼睁睁把他放走了!死了的英雄和活着的长虫,到底哪个好过哪个……”
前任天帝死后的某一个下午,失联多日的廉晁忽然拜访了他。
开头便是一句没头没尾,但是两个人都听得懂,也只有他们两个听得懂的话:“我要走了。”
他立刻条件反射地叫了起来:“不!”
廉晁道:“我已经同世尊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