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鱼尸被风吹得挤在一角,在水面上翻着焦黑的肚皮。笼中的几只鸟儿也变成黑黑的一小块躺在笼底。

他往后院跑的时候,小腿又开始针扎一样疼,仿佛那火与电的余韵还留在这片土地上。他在后院的草灰堆里找出被随手一扔的魇兽尸体。它死去还不太久,还未消化的梦境正随着它渐渐透明的尸体一个一个溢出消散。

润玉颤抖地摸上它焦黑碳化的皮毛,阖上了它大大的蓄满泪水的眼睛。

他终于脱力地倒了下去,两眼模糊地倒在了死鹿旁边。

它的躯体彻底化为光点消失时,最后一个梦境也被释放了出来。

润玉记得这个梦,那是旭凤跑到他院里偷光了他的酒的那次,他答应带旭凤去洞庭湖玩。白天,他睡在旭凤的隔壁,做了这样一个白日梦。

在梦中,每当他被青鱼鲢鱼草鱼鲫鱼鳊鱼鳜鱼和银鱼欺负时,那条大龙鱼不会逼他扯下自己的鳞片,也不会逼他割下自己的龙角,它会打跑它们,正如任何一个母亲应该做的那样。

在那个梦中,他和小小鸟幸福地生活在水底的笼子里,唱歌跳舞,相拥入睡,永远不会分开,连大怪鸟也无法拆散他们。

梦珠渐渐地褪色,黯淡,透明。

他从不对这只小兽设防。他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梦境无人分享,于是只能尽数付诸兽口,反正它也不会跑出去乱给别人看他的梦。魇兽给他看了这个关于笼子的梦境,润玉笑了起来,摸了摸它的耳朵,道:“拿去玩吧,但是不许咽下去吞掉,仔细我喂你一年白菜。”

魇兽歪着脑袋,用湿漉漉的鼻子顶了顶昏暗的梦珠,困惑不解地看着他。

“我喜欢这个梦。帮我把它留下来吧。”

魇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曾经努力向簌离灌输旭凤是个好人的观点,而且对自己也很好。旭凤不仅是个好人,对喜欢的人还很暖,甚至很甜,是个霸气侧漏的小暖男。

经过多番劝说,簌离终于不情不愿地放弃了刺杀天后之子的计划,并表示愿意隐瞒了身份与他见一面,看看他是否果真和荼姚那只疯鸟不一样,是个不该死的好人。

他每天晚出早归,安静地生活着,等着旭凤从忘川回来。他想陪他在洞庭湖畔垂钓吟游,在画舫上烹茶对弈。他的母亲烧得一手好湖鱼,凤凰会喜欢。

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