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来，爸爸用心栽培她，希望她可以成为一个优秀且独立的女性，希望她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帮助他人，回馈社会。

可是她呢，一切聪明才智全都用在下毒和杀人了，她刚刚还残忍地利用一个男孩对自己的爱，用一个荒唐的承诺夺走了他的生命。

妈妈，还有妈妈。

妈妈用来治病救人的良药，却被她用来做成夺人性命的毒药。

如果她知道了这件事，该是多么的伤心啊。

许娟然悲伤地哭着，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在她身边，她本可以放声大哭，但是她却发不出声音。

她拼命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想要把令人窒息的心痛驱赶掉。

可是没有用，真的没有用。

当初想要服毒自杀，只是为了逃避警察。她不想接受拷问，不想上法庭，她觉得自己没有错，但是她逃不掉，所以干脆服毒。

可是当刘福军跳下楼以后，她就忽然意识到自己罪大恶极了。

她居然用几句话就杀了一个人，

她真的杀人了。

许娟然为自己感到恶心。她不想再伪装下去，也不想再逃避了。

许娟然抱着自己，仍旧坐在书房的地板上，就让自己最后酣畅淋漓地哭完一场，等哭完缓过劲来后，她就去自首。

过了好一会，许娟然哭累了，她拿出手机。

许娟然盯着拨号键盘，又有点犹豫了。

她还是想逃避警察，毕竟服毒自杀的诱惑性太大了。可是她又低头看了一眼抱在怀里已经哭湿了的青蛙玩偶。

去接受自己应有的惩罚吧，为了赎罪。

最终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摁下了110这三个数字。

刘福军躺在那里，眼睛还望着楼顶的方向。

他纵身一跃，然后像折翼的鸟儿般俯冲向地面。身旁的景物飞速后退，好像有那么几秒的时间，又好像经过了无数个世纪那么久。刘福军脑中闪过无数画面，乡间的小路，沉寂的水塘，放学后的操场，嘈杂的酒吧，还有一个女孩珍珠般的脸。

过去的日子就像死人的心电图一样平铺直叙，唯有这最后的两个月，他庆幸自己活过。

一声闷响，他17年来浑浑噩噩的人生，通通化为尘埃。

有人围了上来，惊恐的，惋惜的，错愕的眼神落在刘福军身上，血在身下铺张开来，好温暖，他的身体却渐渐冷了下去。

他没有看见，人群外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匆匆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有人在跟围观群众确认他的身份，有人在探他的脉搏观察他的瞳孔，有人从他兜里翻出了染血的皮夹，一个红色塑料包装的小方块从里面掉了出来。

那是刘福军第一次去许娟然家，用剩的最后一个安全套。他洋洋得意地把它揣进兜里，说要留作纪念，说只会和自己认定的人用这种东西。

他在小超市看到包装盒的第一眼，就觉得上面印着长了一对恶魔角的小爱心十分可爱，旁边还有一行小字。

“大胆爱吧”。

可是他再也不能传达给她了。

她会记得他吗？他活过。

0032 Chapter32 【嘱托】

李游在很久很久以后才明白，当初他在会议室里对许娟然说的那句简单的鼓励，对她来说，对很多女孩来说，对这个社会来说，意义多么重大。

和许娟然谈话后大概是四天还是五天上午，学校发生了一起坠楼事件，而他在当天下午见到了哭得不成人样的刘家娟。刘家娟告诉自己许娟然自首了，他是去见过姐姐后，姐姐让他来找李游老师。当时李游还有点懵，不知道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