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汤都洒了…现在的外卖员怎么这么不专业啊？”

“真是废物……”

那外卖员看着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和这些大学生差不多大。他被一群五大三粗的男生围在中间，黝黑的脸上满是窘迫。

刘家娟坐在那里看着，外卖员不住地道歉，队员们也没歪缠，打发对方走了，就围在小桌子边上拆外卖袋子。

刘家娟站起来，没有去吃饭，而是径直走出了场馆。

郑凯旋也愣了，跟队员们打了声招呼就追了出去。

刘家娟走了一会就停下来，也觉得自己刚才太冲动了。他只是个高中生，指责一群大学生对一个外卖员出言不逊好像确实没什么立场。

平时在学校里，他也见过那些富家子弟为难送餐超时的外卖员。刘家娟懒得管闲事，说不定下次那些同学吃到的饭里就有外卖员吐的口水。但是，今天的这些师兄们个个都对他亲切，转头就要为难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刘家娟想着，他们就没有勤工俭学的同学么？

刘家娟看着郑凯旋的眼睛：

“外卖员工作很辛苦，他迟到是他不对，可你们这样为难人家，不觉得很过分吗？凯旋哥，职业不分高低贵贱，人人都是平等的，这些郑叔叔没有教过你么？”

刚才郑凯旋在一旁没吱声，刘家娟把这种行为看成了对队员们的默许。

郑凯旋当然明白。这些大道理，家长和老师们当然教过他，而且是在比阿娟年龄更小的时候。但他从小到大打交道的都是精英阶层，那些“人人平等”的口号不过是平民们用来安慰自己的毒鸡汤。郑凯旋含着金汤匙出生，他早就不会对劳苦大众产生丝毫的同情了。

“阿娟，你还小…”

郑凯旋摸了摸刘家娟的发顶，不好意思地笑着：

“哥向你保证，下次不会这样了…”

刘家娟挡开了郑凯旋的手，不知怎地，郑凯旋这样温柔地对他，反而让他生出了一股极度悲伤的情绪：

“可是…那位外卖员，他也有父母家人，他一个人在外打工，家人会担心他的…凯旋哥，如果我也是外卖员，你们也会这样对我吗？”

刘家娟的眼眶红了，他没有说大话。如果不是许家的收养，他现在一定像一枝无根的浮萍不知在哪里漂泊，要一天打几份工才能勉强维持温饱。他也会被这冰冷的社会磨得形容枯槁，面黄肌瘦，郑凯旋见了他，一定不会温柔地叫他弟弟还带他认识自己的朋友。

郑凯旋看着面前的孩子，泫然欲泣的表情让他的心猛然被揪紧了。这是人生中第一次，他有了“心疼”的感觉。他这才意识到，刘家娟不是温室中的花朵，他跟他们这些公子哥儿是不同的。很多事情，阿娟看得比他们这些所谓的“大人”都要通透。

他应当是一只兔子。郑凯旋想着，这样的小男孩就该像兔子一样天真无邪地在花园里奔跑，幸福快乐地度过这一生。可他仍旧怀抱着数不尽的伤痛闷声不吭，他这么懂事，却还是对人间疾苦抱有悲悯之心。

路灯下，刘家娟像兔子一样红着眼睛，之前郑凯旋一直把他当弟弟对待，此时却觉得他有些不同了。他突然很想了解刘家娟的过去，包括那些悲伤的回忆。他就是他，不是谁的弟弟，也不是这荒芜的世界上一个可有可无的人。郑凯旋觉得，自己渐冻的心重新开始了跳动。

郑凯旋眼眶有些湿润，他情不自禁地将刘家娟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

“阿娟，对不起。我向你保证，下次绝不会再这样了。”

刘家娟吸了吸鼻子，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凯旋哥你干嘛啊？怎么突然这么肉麻…刚才我也有错，我是不是太圣母了…”

郑凯旋也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