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房间的时候,李潭替他掩上门关灯,“啪”的一声房间骤暗。
月光照进来,躺在床上的男人双眸紧闭,手臂搭在额头,酒醉后绯红沿着他的脖颈一直往上浮。
他眉头倏然皱起,像是做了什么不安稳的梦。
那梦让他混沌的意识重新回到会所,他下午才走过的地方。
包厢里歌声缠绵,酒杯混着笑声碰撞,陆野就在这样的热闹看见了他自己和孟五爷同坐沙发上。
依然是上次那个梦,可这次不同的是他游离在外,身体被穿过也没人觉得怪异。
包厢门打开,他同样在十几个女孩里看见了连织。
哪怕画着大浓妆,他也一眼瞧见。
正当陆野以为梦一如以往那般终止时,却看见沙发上的“他”在一群女孩里遥遥指中埋首成鸵鸟的她。她坐去“他”怀里,喂酒用娇滴滴的声音撒娇,扶醉酒的“他”去楼上。
这些记忆根本不属于他,陆野跟随上去。
楼上包房里,他看见连织被逼着去卸妆,当被问到为什么来做这个时,她浑身的刺都长了起来,哪怕再嘴硬,她依然骄傲得不想让任何人看轻。
沉闷的钝痛在陆野心上狠狠敲过。
后来一切如走马观花,有人偷看,她被迫在他身下演戏,也自然看见了她准备吻上来时,他那侧头一躲。
躲不是因为嫌弃,而是珍重,可陆野看她愣愣的神情,必定是误会了。
所以她在蓉城会对他有那么大的恶意。
门外打斗声激烈,大概是有任务在身,“他”离开很快。
桌上放着张银行卡,陆野看着她盯着桌上的卡出了神,像是所有伪装骤然龟裂
。说到底她不过才是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陆野轻轻抚摸她的脸,声音微哑。
“连织,这些年你去哪了?”
没人回应,抚摸她脸的手指也变成了虚无,可她脸上的湿濡像是烫进陆野心里。
突然,两股血红从她鼻子里流了出来,她抹了却有更多流出来,细看耳朵里也有。
陆野瞳孔一缩:“你怎么了?”
不会有人回答他,连阻止她陆野都做不到,她闻声跑出门外,而陆野抓住她胳膊的手都瞬间化成了风,直到“砰”的剧烈一声。
她飞奔上去,挡在了他背后。
血,整个走廊全是血,陆野在碎裂目光中看见他的姑娘躺在地上,有汨汨血液从她喉咙里喷了出来。
“连织!”两声撕心裂肺的呼唤在这一刻完完全全重叠。
“原来,你是警察啊。”
她带着最后一丝力气去抚摸他。
“是!我是!”陆野眼眶赤红,抓住她手,“没事有医生!一定没事,我带你走!”
有泪不断落于她脸颊。
可连织再也无法回应了,手缓缓垂落在地上。
陆野这一生见过她很多模样,拒绝他时的坚决和高傲;蓉城重新出现在他眼前时的惊艳;那个时候她穿着件红色吊带裙,满头长发垂落,脚趾踩着拖鞋一甩一甩,很轻易又将他的心勾了过去;她真的很美,这种美不一定和面容有关,陆野常常能回忆起无数个她回头的细节。
清风扑面将她长发撩起,橘色晚霞之下,她笑得比光还耀眼。
可就是这样的她,如今再没一丝生息。
泪水漫出陆野眼眶,他喉部青筋暴起,疼得连呼吸都忘了。
画面却突然扭曲。
“陆野,你不会不知道她在替你挡枪就已经服毒,她是铁了心要死,不在乎用什么方法让自己死得更快。”贺仁来冷声道,“你真当她是为了你?”
陵园墓碑前,贺仁来恨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