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纾眼睫微颤,本能地觉得有些抗拒听他说后面的事。

但不知是好奇心驱使,亦或是其他的什么心理,她没有打断他。

“师尊不知是从哪里寻来的治病法子,割裂皮肉放血疗毒。虽有麻沸散,但整个过程我都是清醒的,眼睁睁地看着那毒血从我体内流出。而这刮骨之痛,直至我回京,每两月便要经历一次,我……”

“别说了!”

盛纾竟是已带了哭腔,娇躯微颤。

五年,每两月经历一次刮骨之痛,那便是整整三十次。

盛纾虽未经历过此痛,但也能想象得到,那绝非常人能够忍受的。

更何况慕容澈那时不过是几岁的孩童,若他没有超乎常人的心性,怎么可能撑得过来?

盛纾呜咽着,反身抱住慕容澈。

这男人欺骗她、利用她,将她的真心弃如敝屣,利用她的感情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可恨!

但怨也好、恨也罢,她的心终究是不受控制,没能对他忘情。知道了他的这些过往,犹如被人拿着鞭子,一下一下地往心上抽。

疼得慌。

盛纾嘤嘤哀泣,慕容澈手忙脚乱地安抚她。

“纾儿别哭,都过去了。”

他一面说,一面毫无章法地亲着她。

印象里,盛纾几乎不曾落过泪,这会儿却哭得险些上气不接下气。

慕容澈既为她对自己的情意感到狂喜,又为自己惹哭她而自责。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夜风席卷而来,吹动珠帘叮当作响。

床榻上的两人紧紧相拥,仿若世间最亲密的爱人。

盛纾不知自己哭了多久,最后杏眼已红肿。

美人落泪,本就惹人生怜,更何况她是个绝色美人。

慕容澈低头瞧她,见她的芙蓉面上布满了泪痕,还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儿挂在睫毛上,将落未落。

他情不自禁地探手,轻触她的睫毛,将那滴泪接到了自己指腹上,而后送入了自己口中。

盛纾怔怔地看着他,既不知他此举是何意,又被他那动作扰得有些心慌意乱。

他凝着盛纾的双眸,说道:“莫要再哭了,是我不好,平白惹你伤心。”

盛纾微微撇过头,干哑着嗓音道:“殿下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心疼他是真的,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是真的,盛纾哭完后便心生疑窦。

慕容澈岂是那等会向他人自揭伤疤的性子?

慕容澈哪里知道盛纾如今对他的防备之心?哪知道她哪怕对他生怜,也时时刻刻都在保持清醒,以防再被他拉进那无边深渊。

他听盛纾如此问他,无端地生出想要把前世之事合盘托出的冲动。

但眼下不是时候。

外头的雨势不知何时渐渐大了起来,间或有几声惊雷响彻云霄。

慕容澈替盛纾整理了下衾被,以免夜风入殿,寒气入身。

“也没什么,恰好说起母后,便没忍住唠叨了一二。况此乃我心头隐秘,足以梦魇之事,轻易不愿示人,但纾儿并非旁人,我说与你听,也可稍减我心中负累。”

听完慕容澈的话,盛纾心如擂鼓,正与外头的雷声相和。

情话,慕容澈对她说过不少。

但此等交心、信重的话,盛纾是头一回从他那里听到。

盛纾也不知自己心底是何滋味。

她有些不知所措,努力平复了几息,才将那抹异样稍稍压了下去。

“我何德何能,能得殿下如此垂青?日后等殿下娶了那等雍容端庄的世家贵女做太子妃,那才是能与殿下并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