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此时已是早春，但夜晚还是很冷。毯子薄，地上硬，还有扎人的小石子，唐羡之更睡不着了。

唯一的好处是荒山里空气很清新，能见度高，银河像碎钻铺就的冰河在山巅流淌。

很快，洪少轩也追了出来。

但他没敢靠近唐羡之，只是远远地找了块空地，裹着毯子睡下。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把帐篷的使用权让给唐羡之。

唐羡之不想接受他的好意，大大地翻个白眼，用毯子罩住头，闭上了眼睛。

同一时间，容览和吴子显也在看星星。

两人裹着毯子，彼此依偎，坐在大石头上，仰着脖子。因为荒山里没有人工光源，星星的亮度近乎锋利。天空像被击碎的墨玉，裂纹中迸出密集的光点。

“好看。”吴子显说。

容览笑笑，“我们乡下倒是经常见。”

“也这么好看？”

“嗯，尤其是夏天。”容览说，“切了冰镇西瓜，两个小的围着我坐。头顶上是星星，下面是到处乱飞的萤火虫。”

吴子显没说话，安静地听着。

“看多了不新鲜，那俩崽子就闹腾，非让我哼曲儿哄睡。”容览表情无奈，但却洋溢着幸福，“结果没唱几句全歪我肩上淌口水，还得挨个抱回屋。”

“什么歌？”

“我们村传的土调子，你肯定嫌俗的。”

吴子显却说：“我想听，也唱给我听。”

都是村子里不知道谁编的曲，就这么代代口口相传下来。那些带着柴火味的调子，容览挺喜欢，但他怕吴子显觉得土。

“你真要听？”他迟疑地问，嗓子发紧。

“嗯。”

容览踌躇片刻，还是厚着脸皮唱起来：

“灶王爷咧嘴笑呦，炖着霜哎

金灿灿的麦子呦，黄又黄哎

月牙牙勾衣角呦，明堂堂哎

我凉椅上的娘呦，蒲扇摇哎”

……

最后一个尾音漾了又漾，渐渐消散在夜风里。容览不好意思地摸摸后颈，说：“嗯，唱完了。”

吴子显撑着下巴，盯着容览的脸半晌，突然没头没尾来了一句：“真漂亮啊，容览。”

容览愣住，心脏都差点不跳。他茫然地看着吴子显，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说调子。”

“当然。”容览反应过来，立刻尴尬地给自己找补，“我知道是说调子。”

吴子显盯着天空，轻轻地说：“能在晚上一起看星星，一起这样聊天的人，好像也就你了。”

这下，容览再也坐不住。他只祈祷天色太黑，吴子显看不出自己脸上过于明显的绯红。

他立刻起身，把毯子给吴子显掖好。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给吴子显绕了三四圈。

“显哥，你再看一会回去睡吧。我先把篝火灭了，再把没吃完的东西放好。”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吴子显被容览裹得像个雪人一样，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杏胡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容览离开的方向。

容览扑灭篝火，将没吃完的鱼和野果放入芦苇编成的篮子里。然后将它们高高吊起，以防小型食肉动物偷吃。

做完一切善后，容览走进帐篷。吴子显已经睡着了，侧卧着一动不动。

容览也慢慢躺下，背对着吴子显。但他却睡不着，心率比白天快一些。

他知道对方会来。

果然，没过多久，梦游的吴子显慢慢爬过来，然后搂紧了他的腰。吴子显的胸膛紧紧压住他的后背，两人下半身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第34章 34.算了，来日方长

容览明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