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后来, 梁招月还是坐周云川的车回去的。
就在她说完那句话之后,她以为周云川应该知难而退了,正打算到外面的街上打车, 身后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随后这声音消失在自己耳旁。
周云川跑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怕她避嫌似的, 他很有分寸地和她保持了一步的距离。
梁招月没抬头去看他, 视线落在那离得自己有些远的皮鞋上。
周云川目光低垂, 能看到的就是她头顶的发旋。
以前两人关系还很亲密的时候,梁招月总喜欢研究他, 有时是他的手,有时是他的锁骨, 也有时候是他的头发。
有一次,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很是惊喜地说, 两人的发旋竟然是很相似的。
周云川漫不经心地问是吗。
她说是,双眼因为过于兴奋而眯成一条缝,可尽管是这样,那眼里的喜悦还是溢出来,并感染到他了,他轻轻将她一拽。
两人位置顿时变换,成了一上一下, 一个很暧昧的姿势。
她先是诧异,然后忍住笑了会, 抬起手, 笑眯眯地勾住他脖子, 故意问他要做什么。
他看了她许久,久到她眼里都有疑惑了,他还是没回答她,只是低头,用他的影子覆住她的身体。
后来分开,周云川特意观察过自己的发旋,他很想知道,梁招月口中说的像,是像在哪里,又有几分像。
可惜的是,他连她的人都找不到了,更谈何印证。
现在,他看着那发旋,心想,两人却是极像的,不怪她会那般惊讶惊喜。
随即他又想,过去的她该是如何的细致细心,竟能在那千丝万缕中找出两人的一点相似之处,然后为此开心喜悦好半天。
而他竟然无动于衷。
他也能做到无动于衷。
周云川握紧垂在身侧的手。
他有种不可遏制的冲动,想就此走上前将她紧紧抱住,然后告诉她,过去那些相处点滴是他慢了一步,没跟上她的步伐,如今她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将错误弥补。
但他也知道,这是不能做的,至少现在不行。
她每一次对他的冷言冷语和界限划分,都是她自我架起的一层保护色。
他不能在她还没卸下那份戒备时,就贸然上前再触犯她。
那样只会将两人本不明朗的关系雪上加霜。
这种时候他应该理智些的。
思及此,周云川握紧手又再松开,如此几次,他说:“如果我说,我能送你回去本身就是种恩赐呢?”
梁招月抬起头,目光深幽,但也有几分迷茫。
像是不解为何会从他口中听到这种话。
周云川定定地看着她,说:“我这次过来,是抱着所有诚意要和你好好谈的。”
梁招月说:“我还是那句话,我们谈什么呢?”
她异常冷静地看着他:“在我这里我们就已经是离婚的关系了,当初所有应该谈的事情早就在那天我们走出民政局的时候都说完了,还有什么要谈的?”
周云川说:“那次是我做法不成熟。”
她问:“不成熟?”
“是,”他看着她,无比认真地说,“突然结婚,突然离婚,从始至终没有给你明确的尊重,是我的错误。”
“明码标价,事先谈好交易规则,不是你给我最大的尊重吗?”
周云川第一次感到语塞。
那种当初自己信誓旦旦说出去的话,如今就像一个个回旋镖,镖镖直穿他脑袋中心。
这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后悔。
原来是这样的一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