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后的十年里,一直有人在想她。

女孩抬手,盖了盖眼睛,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了点鼻音:“妈妈,你也支持我们的吧。”

因为我是,非他不可了。

“你要是支持的话,就给一点暗示呗。”

季凡灵静静等了一会,点头道:“没有否认也是一种暗示了。”

她转身沿着小路离开,从身后突然掀起一阵凉爽的风。

女孩回过头,一朵小雏菊顺着风晃晃悠悠地飘来。

她伸出手。

好像冥冥之中已经有了预感。

那朵小雏菊,不偏不倚地,正好落进她的手心。

*

风晃动着远处的树梢,树枝的缝隙里,影影绰绰露出穿着布满油污的牛仔外套的中年男人。

他眉头紧皱,像是看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在女孩走后,跌跌撞撞地冲出树林,跑到墓前,确认墓上的名字。

“真他妈的见鬼了。”

季国梁骂了声,从怀里摸出烟,大口猛抽了起来。

半个小时前,他又被房东轰了出来,没地方去,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墓可以卖。

当初买的时候,这墓也算是花了他老大一笔钱,因为本打算等他死了,也要埋进来,当然不能搞得太不像话。

但现在活着的事都搞不定了,谁还管死后。

结果墓地管理员说这墓不是他的。

“整个枣山墓园都被别人买下了,懂吗?”

管理员不耐烦道,“你还想买卖?你只有使用权,哪有的所有权?而且你十一年没交管理费了,我们有权收回墓地,这墓早就不是你的了!”

季国梁:“怎么不是我的!老子花钱买的墓!我现在要卖给别人,我有这个权利!我要去工商局告你们欺骗消费者!”

管理员摆摆手,跟轰苍蝇一样:“快去快去。”

季国梁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嘀咕咕地臭骂管理员八辈祖宗,却忽然看见墓园里有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蹲在他买的那个墓前。

稀奇,居然还会有人来看江婉?

他正要走近,就听到那女孩的声音顺风飘来:“……妈妈。”

季国梁停住了脚步。

……

真邪门。

那小兔崽子竟然没死,还穿得人模人样的。

养了她十七年,要点抚养费不过分吧?

想到这里,季国梁将烟丢在地上,用脚碾灭,往下追去。

他慢了一步,没能追上女孩,气喘吁吁地站在墓园门口,眼睁睁看着她坐上迈巴赫的后座,绝尘而去,只能仓促用手机拍下车牌,气得往地上啐了一口。

凭什么小的享福,老的遭罪?

她说她在哪个学校来着?

季国梁眯眼想了一会。

好像是……

A大?

*

入夜,将近十二点。

洗漱完,傅应呈坐在床前,屈着膝,看着平板。房间门被轻轻敲了敲,他说了声“进”,女孩探了个头进来。

“总敲门干什么,”傅应呈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不都早被你看光了。”

“……”

“我是来问你,怎么还不睡觉。”女孩抱着胸,跟监工一样板着脸。

她还是很在意傅应呈的心理状况,虽然不好明查他还在不在吃药,但每天都定点催他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

傅应呈最近确实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心情也好,少了点平日的冷淡厌倦,简直可以说是神采奕奕。

“快了,”傅应呈说,“在看书。”

“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