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敛着双眸，心绪纷乱，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缓缓问道：“师尊，方才他们都说我杀了人，你也瞧见弟子满手都是血污，你为何还护着我？”

沈真夜忽然皱起眉头来，他的这种反应，好像已经是自然而然的了。

瞧见他的徒弟孤立无援的站在那里被众人口诛笔伐，他下意识的就冲上去了，当时他头脑发白，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是相信温沉曦的，温沉曦是他的人，出了事情他第一时间就是护短，先保证温沉曦的安全，再去问他何故杀人。

是非对错，都不应该是片面的。

沈真夜认真的对温沉曦说：“你是本尊的弟子，本尊自然是要护着你。”

温沉曦心中颇为失落，只是因为他是徒弟吗？

温沉曦心中不甘，又问：“师尊，你就那么信任弟子吗？你不怕弟子骗了你吗？弟子说的话，你都信？”

沈真夜又颔首说道：“信。”

温沉曦的那点不甘又消散开来，师尊那果断的回答，让他知道，他和别人在师尊的心目中是不一样的，他又进一步的追问：“师尊不觉得弟子杀了人，很可怕吗？”

怎么说呢，沈真夜瞧见温沉曦满手是血的时候，心中是很震撼的。以至于他险些说不出话来。

可是他又觉得，这也很正常。

原著里的男主身上也背负不少人的性命，他在泥潭里挣扎活下去，他会去复仇，手刃仇家，他会杀人，在情理之中。

他不惊讶温沉曦杀人，他只是在乎为什么温沉曦会杀人，杀的什么人。

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徒弟是亦正亦邪的鬼王，将来是要睥睨众生的主宰，他也从不奢求他一心正道，只要他问心无愧便好。

只是，温沉曦若是滥杀无辜，那便是他没教好，温沉曦要偿他债，他也要为温沉曦负责。

沈真夜看着温沉曦，那双乌沉沉的眼睛里写满了对他的肯定：“问心无愧便好。”

温沉曦的手缓缓收紧，那当他真的作恶了呢？“师尊，若弟子杀的那个只是个无辜的百姓呢？师尊又当如何？”

他妒火烧心，全然没了理智，在杀那女人之前，他确实是想起了师尊的教诲，他想起了当时和他在雾灵山遇见的那只没有吃过人魂的小鬼。

他当初问师尊为何不杀那只鬼。师尊告诉他，他没作恶，何故要杀？

温沉曦拦住碧霞的时候，也犹豫过。他的怒火和师尊的教诲在不断拉扯，他不怕作恶，他怕的是会失去师尊。

如果那人只是个普通人，他还会动手吗？

他不知道。

但是他很肯定，以前的他绝对会的。

沈真夜伸出了湿漉漉的手来，他擦了擦干涸在温沉曦脸上的血迹，温沉曦感觉自己快要被师尊那乌沉沉的仿佛一汪深潭的眼睛吸进去了一样。

“做错要承认，挨打要立正。修为是你自保的利器，可若是你用优势当做屠戮了无辜百姓的武器，那为师便会废了你的修为，再带你登门谢罪。”

温沉曦感觉那沉寂的心愈发的活络，“师尊，若是他们要弟子偿命呢？”你也会护着我吗？

沈真夜收回了手来，无比认真的说：“你杀了人，便要做好偿命的准备。”

沈真夜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只是，你若只是因为杀戮而杀戮，剥夺了无辜者的性命，那便是为师的错，为师的罪。是为师没有教好你。如果要一命偿一命，那为师也要为你负上半条命。”

温沉曦心中一震，他恶，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屠戮，他可以罔顾人命，他无所畏惧，他从来都只知道强者为尊！活下来的那个人，才是王。

可是听到师尊说，他会为了自己的恶行承担责任，他蓦的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