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哭了?”
“别哄我。”奚桓窥她眼圈红红的,一颗才杀伐决断的心便化得拖拖拉拉软绵绵的无力,忙搂着她在怀里哄,“是谁给你气受了?二婶婶?或是外头因你被休的事情议论起来了?你听见些什么,告诉我。”
“你二婶婶今日我连面也没见过呢,外头有议论,我不去听就是了,哪里会把那些风言风语往心里去?”
“那是为什么哭?”
花绸最烦他这非要琢磨钻研的性子,嗔他一眼,扯了个谎,“想起首诗来,一时伤怀,就哭了,多大点事情,也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
“嘿嘿,你一哭,我心里就乱得没章法,全然没法子了。”奚桓扯着唇角笑笑,松开她,落到对面去将炕桌洋洋地敲一敲,“你的好茶呢,瀹一盅我吃。”
说说笑笑两句,花绸泪渍已干,去墙根底下瀹了壶茶,笑盈盈走回来,“什么事情这样高兴?”
见她朱粉轻褪,缀珠均解,红白自然,穿着桃粉的裙,如风动海棠,露旋荷盖。奚桓心情大好,拉了她在膝上坐,两手将她腰箍着,“今日有太监到刑部传旨,说是皇上招我进宫,我去后,他问了父亲可有家书。”
“噢,皇上牵挂大哥哥,所以你高兴?”
“倒不单为这个,皇上还过问了登封的事,又说等登封的案子办上京来,叫我复核,这是不给潘家父子留后路了。”
花绸掰开他的胳膊,坐回对面,支颐着脸,对烛轻叹,“我给你姑奶奶写信说了休退回家的事情,不晓得她收到没有。”
“哪有那么快呢?算日子,还得有半个月吧。”猜她想娘,奚桓便说了两个笑话逗她,谁知她还是半笑不笑,满面伤怀,他便抓起她的手揉捏着叹气,“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只管对我讲,自己闷着做什么呢?”
花绸垂垂眼,倏地问他:“你这阵子见过兆庵没有?”
“没有。”说到此节,奚桓来了精神,“听连朝说他前些日子在外头被人打了一顿,连朝去瞧他,问他谁敢与他动手,他却说是一班流氓,不认得他,胡乱打起来。你说这事情奇不奇?就是遇见几个流氓,他说他是谁,谁还敢同他动手?况且他素日不爱惹事,怎么惹的那几个流氓?我想必有隐情,等我空了去问问他。”
灯花澄澄地罩着他的笑脸,花绸把手一缩,反在他手背上拍一下,“你不要去问,人家就是扯谎,也是不想叫你们晓得,你还问什么?”
说得在理,奚桓点点头,倏地把额心一聚,“你怎的近日老打听他?”
花绸心知他又吃了八竿子打不着的飞醋,抬手戳在他眉间,“你不要胡说,我不过是见你近日你少提他,想你两个未必是闹了什么不对付的事情,才问问。该把你装在醋罐子里泡着,浑身都泛着股酸味儿。”
奚桓呵呵直笑,吃了两盅茶,嚷嚷着要睡,谁知花绸给瀹的是普洱,躺在床上小半个时辰睡不着,扭脸借着月光一看,枕畔一张娇脸红红的,丹唇半阖,绿鬓欹烟,睡得憨然可爱。他心思蠢动,又缝百般无聊,便悄悄起来,点了床头一盏灯。
昏昏的光益发照得花绸眉目如画,奚桓凑过去亲一下,见她没醒,便大胆地伸舌尖舔了一下她的唇,她还没醒,他更加得意,把手钻进她的寝衣里。
枕边春兴,似入梦中,花绸迷迷地睡着,又像是做了个梦。那梦里春光撩乱,温水绕体,像是有只温柔的手轻抚她,细碎地吻她,从唇到心,由上到下,又不大真切,她只感觉在他的吻下,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偏着脸,搦着腰。
奚桓难得一见她这模样,好像丢掉了一切礼义廉耻,是一条霪靡的蛇,纤细的腰左右蠕动着,柳眉轻蹙,朱唇微启,仿佛急于摆脱,或是像个温柔而狂躁的风暴,急于席卷些什么来填补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