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淮流胃里有些翻腾。
顾行云眼神冷漠的盯着帷幔:“我亲眼看见,他们将刚下葬的人挖出来,在新坟前瓜分尸首,一人抱着一个大布袋子离开。”
“那些腐烂的尸首在数场雨的浸泡之后,带来了瘟疫。”
晏淮流不敢再听下去,他从未想过,未被描述出来的会是这样一段人生。
他不敢想象顾行云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存活下来的。
他在那些史书文献中读过类似的内容,寥寥几笔,就带过了别人挣扎的半生。
“镇子上到处都是白布,哀嚎声从早到晚都不停歇,没有地方埋,也不敢埋,他们就挖了个深坑,把所有死去的人都丢进去。”
“镇子上的大夫早就去世了,根本没有人知道治疗瘟疫的法子,镇子里人心惶惶,那些地再次荒了下去。”
“我白天四处躲藏,到了晚上,就去地里找吃的,运气好的话,还能挖到几个小小的洋芋,可是总有避不开的时候,最后还是染上了病。”
晏淮流的心揪了起来,手放在他身上,试图让他放松些。
顾行云只是扯了扯嘴角,继续往下说:“那个时候还活着的人都成了惊弓之鸟,只要看见有染上病的就立刻把人丢进死人坑。”
“哦,那个时候应该叫死人堆了,坑都被填满了。”
他故作轻松的说完,脸再次垮了下来:“可是我还没死,还能走能跑,就算这样,他们也没有让我留在镇子上。”
“还有人专门看守,不许我们离开那个尸坑,怕传染更多的人。”
顾行云的声音忽然弱了下去,单指微屈,撑着下巴思考着什么。
晏淮流也不敢打扰。
好一会儿,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
“什么?”晏淮流疑惑。
“有一段时间,青枫镇应该是招惹了些许妖魔,镇子上的情况是挺适合它们生存的,那尸坑周围也时不时会有黑气环绕,我一直以为是我病得厉害,眼睛出问题了。”
他后知后觉:“原来是这样,所以后来才会有那么多修土来青枫镇。”
“多亏了那些修土,瘟疫才彻底止住,可死了那么多人,人心早就扭曲了,镇子上的人最初还会感激,后来便用仇恨的目光看向那些人,怪他们不早出现……”
“那些修土离开的干净利落,他们本就没义务做更多,青枫镇没有像大旱结束之后那样恢复正常,没有人想要重新开始,都活在仇恨中。”
“我靠着一颗丹药活了过来,偷偷跑回了镇子,可身上的味道太大了,刚进来就被发现,他们用捆牲口的绳子捆住我,把我丢回了那个坑里。”
晏淮流有些哽咽:“他们好坏。”
“是啊,我当时嗓子都喊哑了,想告诉他们我没有病,已经好了,跟他们一样,可是没有人愿意听。”
顾行云勾着晏淮流的小指:“他们好奇怪,像是要把全部的怨恨都发泄在我身上,好像我是造成瘟疫的那个人。”
“你不是,是他们的错,他们不应该那样。”晏淮流轻声安慰。
顾行云笑得苦涩:“我知道,那颗药能救我一时,却不能救我一世,那些年我只能留在那里,周围能吃的东西被我吃光了,我躺在尸坑里……等死。”
“镇子上的人不知道发什么疯,过了那么多年才想到要把腐烂的尸体全烧了,我躺在那儿,看着成堆的火把丢过来……”
手被攥得生疼,硬是把他从那段不堪的回忆里拽出来。
顾行云轻轻舒了口气,拍拍晏淮流的手:“师尊,你知道的,我没有死在那个时候,所以不用紧张。”
“但是你受伤了。”晏淮流一脸心疼。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