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得了吗。”
抬起眼,男人撑着一把黑伞,在他身前五步远。置身事外般俯视他,像看一袋垃圾:“我在大理找了你四年。”
竺乐彻底发竦,颤抖着摇了摇头。
男人说:“你就在这地方作践自己?”
“..........不。”竺乐硬生生咬破了下嘴唇。
毕竟后巷街,月海最臭名昭著的红灯区,Omega的敛财捷径,Alpha的天上人间。
男人抬起伞沿,明明隔着口罩,他却看到他在勾唇讽笑:“竺乐。你脏得令我发指。”
啊。竺乐。你真傻。
在凌晨仍然渔夫帽口罩全副武装,因为他是现在炙手可热的顶流影星啊。
可是竺乐从来没想过会重新遇见他,尤其在这里,人们就像老鼠一样活着的后巷街。后巷街没有一家电影院,喻想连海报都不会出现。所以竺乐躲在这里,躲了足足四年。
喻想身旁缓缓停住一辆漆黑的迈巴赫,车灯在雨幕里张牙舞爪,Alpha压下伞檐:“带走。”
驾驶座下来了刚刚那个横肉脸。
而Alpha身后,飞舞着漫天堇青色的蝴蝶。
这就是竺乐昏迷前最后的记忆。
*
像是做了一场梦。梦见车窗外的夜景流光一样飞逝,霓虹街牌影影绰绰,有人将他拥在怀里,面色冷峻,却动作很轻。不时地看向半昏半醒的他,手指轻轻抚过他的发丝......在他耳边说:
“回到我身边。”
“就是他啊?”尖细的女音。
“不是。”低沉的男音。
竺乐撑开双眼,后脑勺隐隐钝痛。一墙之隔,女人用一种蓄意挖苦的语调说:“都在后巷街那种鬼地方混了......”
男人打断她:“叶云芝。”
“呃呃...喻老师您说。”
“管好你份内的事。”
“......”
喻老师,喻想。竺乐立刻清醒,掀开绒被下床,他要逃。摇摇晃晃地推开窗,28层顶楼。只能走到门边,拉住门把才发现自己左手在抖。
喻想在门后面。
他不得不又返回窗边,28层,高空的风吹面冰冷,往下看好像黑洞洞的深渊。最终还是回到门边,深呼吸,把门悄悄推开一条缝。
这里不知是什么酒店的顶楼套房,没有开灯,仅仅窗边案几上亮着一台Mac。而喻想黑发半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袍子,双臂抱胸埋在沙发里。
太好了,蝴蝶没有跟过来。
笼子里的鸟儿都知道,麻雀有精神癌症,且已到晚期。
某些特定时候,某些特别的人,在他眼睛里,会长出虫子。
麻雀说,爸爸会长出蟑螂,妈妈会长出蜘蛛。揩油的客人,闹事的客人,把他拽下舞台的客人,身上会长出密密麻麻的苍蝇,爬进耳道,爬在眼球上面。仅限于,麻雀看到的世界。
麻雀没想到喻想...会是蝴蝶。漂亮的水晶蝴蝶。
南方乡下有一种不知名的杂草,形态像从地里长的桑叶,会长毛毛虫。很多很多蠕动的、细长的黄色毛毛虫。七岁的竺乐曾经被架住双手双脚,伴随着孩子们“猪猡、猪猡”的欢快笑声,整个人丢进这样密密麻麻的草丛里。
竺乐怕死了蝴蝶。
“醒了就过来。”喻想说。
竺乐只能推开门。
“诶,醒了?”屏幕在说话,“喂,你!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们可以告你侵犯名誉权”
竺乐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不打扰你和女朋友视频了。”
第3章 3「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