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礼物袋,悄悄逃出会场。把全身重量都压进那一包牛皮纸袋,仓惶而焦灼,希望被谁发现,又希望不被任何谁发现。
他逃到酒店顶层的天台,推开厚重的防火门,走到护栏边。月海市月牙状的金色海湾在眼前铺陈,那么一粒粒流动的车光,小得好像尘埃。
“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
竺乐心里扑通一下。回过头,宴会的主角来到了他的身后。
他两道湿漉漉的痕迹像银色亮片挂在脸上。喻想哑然失笑:“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竺乐转回去,抹掉两条亮片,摇摇头。
那个晚上喻想可好看了。西装革履,发胶抹额。23岁,介于青年到中年之间,沾了一点而立之年的性感和城府,但不多。刚刚十分之三。
竺乐才十八,十八岁的小孩憋不住秘密:“温牧尔...耳朵.....”
喻想走到他身边:“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后来就一直听不见。”
“听不见也能弹钢琴。他....好厉害啊。”
“是啊。说是练了好久。”
竺乐垂下眼,抱紧怀里的礼物袋,其实他也准备了好久,调制染色剂,扎花,染色,晒干,但在温牧尔的不幸与坚强前,都好似尘埃。
“他们说,你们会结婚。真的吗。”
喻想只答:“我和小尔的信息素匹配度,达到了98%。”
竺乐倏地抽气,眼泪就在眼眶里摇晃:“.....98。”他演技太差了,情绪都写在脸上。
每当这时,喻想都会露出一种温柔的忍笑,其实他都是故意逗他的,他早把他看破了。他说:“但是。我们不会结婚。”
竺乐一愣抬头:“真的吗。”
“真的。”
“为什么。”
喻想看向他:“你猜为什么。”
“......我。”心脏像被小猫舔过一样。抽痒。
竺乐倏地撇开脸。牛皮纸袋掩护着手指,手指往心口抓,想要抓住那只用倒刺的舌头捉弄他的猫咪。
很久以后他都想不明白,那场似是而非的对白,那道暧昧的凝望,那夜被晚风吹乱的碎发,那片光辉璀璨的月海湾......
怎么,怎么会都是逢场作戏呢。
喻想忽然霸道起来:“我的礼物呢?”
“礼物。”
“不会没给我准备礼物吧?”
“准备了。”竺乐转回来,脸红得是随时可以吃掉的苹果。他把怀里的包裹递给他,“就在这。一直在这。”
细绳扎起的牛皮纸包,喻想只要捏住蝴蝶结一端,轻轻一扯,整包就会轻松散开。
竺乐拦住他:“等,等过几天再拆。”
“为什么。”
“不衬你这件衣服。”
喻想淡笑:“回去吧。带你去找喻念。”
*
雨夜月海市,昏黄的路灯在水汽中氤氲出朦胧的光晕。小洋楼只二楼留一盏白灯,纱帘拉得很紧。
长街对面,男人立在他的车前。一袭黑色长风衣的下摆被雨水浸湿,微微飘动。左手稳稳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右手两指夹着一支香烟,烟头的火光在幽暗中明明灭灭,照亮他线条硬朗的下颚与微微滚动的喉结。
烟雾与雨雾交融缠绕,洋楼的窗子人影憧憧。男人面无表情,将手中半截香烟狠狠按灭在引擎盖上。
那里早已横七竖八地躺着数不清的、被雨水沤烂的烟蒂。每一根都被他用凌迟的力度按死。
司机小心翼翼摇下车窗:“喻老师...要不别等了......您直接上去吧...”
前期喻老师对乐乐态度不好,因为误以